“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副楹联是香港著名作家金庸十四部武侠小说的名字的第一个字组成的,其中的“连”是指《连城诀》。

金庸在《连城诀》的后记中说,写这部书是为了纪念一个在他幼小时候对他“很亲切的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是江苏丹阳人,也是《连城诀》中的主人公狄云的原型。

在创作《连城诀》之前,金庸从未到过丹阳,那么,他的小说中的主人公为什么会是丹阳人?故事得追溯到金庸的爷爷查文清。

查文清,字沧珊,浙江海宁人。清光绪十六年(1890年),查文清被朝廷派往丹阳做知县。上任伊始,查知县就着手重审狱中的每一个囚犯。在重审的过程,他发现了许多由于官府腐败而造成的冤狱,和生案即是其中之一。和生原是丹阳农村的一位农民,家里开一豆腐店,日子过得还不错。邻居有一位姑娘,人长得非常漂亮,与和生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后经双方父母撮合,两人订了婚。正当一切准备就绪,和生即将做新郎之时,一场意外的灾难降临了。

这年年底,丹阳农村家家户户忙着磨豆腐、磨米粉。一天,一位财主来请和生去他家里磨做年糕的米粉。磨豆腐和磨米粉,操作过程是差不多的,和生欣然前往。

这家财主家里开着当铺和酱园,还有一座大花园,在当地很有势力。丹阳的大户人家,每年都要磨好几石糯米过年。每到此时,和生常常要忙到深夜才能回家。这天深夜,和生收了工,筋疲力尽地准备回家。正要走出后厅,忽然,他听到许多人在叫喊:“有贼!”然后就有人叫他到花园里去帮忙捉贼。谁知,和生一跑进花园,就被一阵乱棍打倒在地,被打得遍体鳞伤,还断了好几根肋骨,一会儿就昏晕过去。醒来后,身边放了许多金银首饰,都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和生有口难辩,被送进知县衙门。“贼赃俱在”,无可分说,和生被收进监牢。

原来,这家财主少爷早就垂涎和生未婚妻的美貌,为了达到目的,设下了此计。在和生关在监牢期间,他强行把和生的未婚妻娶去做了继室。

在监牢里关了两年多后,和生出来了。由于棍棒的殴打,他的背驼了右边的一半,形象特别古怪。这期间,他的父母因为又急又气,相继离开了人世。

家破人亡,仇恨之火在和生的心头燃烧,他要报仇!于是,他身上藏了一把尖刀,时时在寻找他的仇人。一天,和生终于在街上遇到那位财主少爷,便拔出尖刀,猛力向他刺去。犯了命案,和生却十分坦然,毫无惧色,也不逃走,等待差役将他捉走。

财主少爷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把命送掉。为了根除后患,财主不断贿赂县官、师爷和狱卒,想将和生害死在狱中,以免他将来出监狱后再寻他报仇。

就在这一年,查文清调任江苏丹阳知县。任职第二年,丹阳出了件大事,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丹阳教案”,一些地方百姓由于怀疑教会设育婴堂残害婴儿,一把火把天主教堂烧了。上面给丹阳知县查文清下了死命令,必须将火烧教堂的为首者捉拿处斩。查知县同情百姓,不忍杀害他们,就暗中通知涉案人员逃走,然后回报上司,说是找不到为首之人。接着,他就递交了辞呈,要求辞官回乡。由于在“丹阳教案”中查办不力,朝廷不久就对查文清定了“革除官职”的处分。查文清离开丹阳时,众多的丹阳百姓含着眼泪纷纷前来送行。1923年,查文清病逝于海宁。丹阳百姓为他在公园内召开了追悼大会,并集资印刷了一本纪念文集,以表示对他的怀念。金庸在《连城诀》后记中云:祖父“出丧之时,丹阳推了十几位绅士来吊祭。当时领头烧教堂的两人一路哭拜而来。”祖父的经历和品行,在金庸的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记。

查文清返乡时,他心里放不下一个人:那就是蒙受冤狱的和生。但和生行凶刺人是事实,不便擅放。于是,他就找借口悄悄地想法把他从牢中放出,并将他带回了老家。

死里逃生的和生跟着查文清,来到浙江海宁,在他家中做点杂事,全家都把他当作家人看待。小金庸上学接送,都是和生。金庸与和生的感情很深,和生由于被殴打导致背驼,被孩子嘲笑,金庸就大哭。所以,和生待金庸特别好,每逢下雨或下雪的日子,他总要抱他去上学。

一天,和生病倒了,病得很重。小金庸得知后,非常着急,便来到他的房间里探望,还拿点心给他吃。和生平时不爱说话,这次得病,他以为大限之期已到,于是,他就向小金庸讲述了他那坎坷的一生。

这位丹阳老人的故事从此一直藏在金庸的心里,成了他的一个秘密。但他总觉得不吐不快。1963年,金庸创办的《明报》和新加坡的《南洋商报》合办一本随报附送的《东南亚周刊》,金庸便以和生的身世为素材,创作了武侠小说《连城诀》,原名《素心剑》,在《东南亚周刊》上连载。他的心愿终于了结。

1998年和2006年,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杨澜曾经两次采访金庸,因为杨澜的祖籍正好是丹阳,而金庸的祖父曾在丹阳当过县令。两人两次都就这个话题,进行了很深人的交谈。金庸承认,祖父在丹阳的义举,对他的为人处世和人生观的形成,都有很重要的影响。

由于祖父与和生的缘故,丹阳这个地名深深地印在了金庸的脑海里。1986年初春,一个下着细雨的日子,62岁的金庸偕同夫人,终于踏上了这块令他魂牵梦绕的土地。他翻阅了光绪《丹阳县志》,看到县志中对他祖父的褒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丹阳,他参观了南朝齐梁石刻,观赏了江苏第一钟——唐代中和钟,还逛了刚建成不久的万家欢市场,去界牌镇考察了新农民的生活。在正则画院里,丹阳的书画家们,如顾莲邮、荆位辰、羊群、董漱白、杨潮等人,共同合作了一幅作品,赠送给金庸。金庸非常高兴,也欣然挥毫,题写了“怀先祖之遗爱,睹今贤之丰功”十二个大字,表达了对先祖的怀念和对新丹阳的赞美之情。

作者单位:丹阳市史志办 丹阳市陵口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