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曾多次到扬州,留下不少诗文作品。嘉庆二十五年春,龚自珍从京口渡江,北上京城为官,道经扬州,写下《过扬州》一诗:“春灯如雪浸兰舟,不载江南半点愁。谁信寻春此狂客,一茶一偈过扬州。”龚自珍一生受佛教的熏染和影响很深,一茶一偈,茶禅一体,正是他的人生哲理、处世态度。后来在扬州,他“不为花日冶游,即访僧”,为此还曾受到一些地方人士的批评。龚自珍最为人熟知的《己亥杂诗》,多首与扬州相关。如,“能令公愠公复喜,扬州女儿名小云。初弦相见上弦别,不曾题满杏黄裙”;“六月十五别甘泉,是夕丹徒风打船。风定月出半江白,江上女郎眠未眠”;“蜀冈一老抱哀弦,阅尽词场意惘然。绝似琵琶天宝后,江南重遇李龟年”;“七里虹桥腐草腥,歌钟词赋两飘零。不随天市为消长,文字光芒聚德星”。

史盼盼 张文玲 摄(资料图片)

在晚清思想史上,龚自珍与魏源齐名,二人才华卓著,意气相投,在扬州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道光时,魏源奉母寓居扬州仓巷,筑絜园,有竹木池亭之胜。龚自珍从北京南归,必过园中,流连信宿。道光十九年,龚自珍再到扬州,拜访魏源,时当鸦片战争前夕,二人讨论时局,颇多感慨和忧虑。龚自珍对老友胸怀世界、潜心治学表示赞赏,为絜园书赠一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综一代典,成一家言。”据《梵天庐从录》记载,龚自珍住絜园,由于他性不喜修饰,加上落魄潦倒,身无分文,衣着简陋,只好借穿魏源的衣服和鞋子。某次,有客人来秋实轩访问,当时龚自珍穿着魏源的鞋子,魏足大而龚足小,宾客相谈甚欢,龚喜不自禁,手舞足蹈,客人走后,才发现鞋子不见了,许久才从帐顶找出,后人戏称此处为“定庵飞靴处”,二人的交情于此可见一斑。

龚自珍与长自己二十八岁的阮元相互欣赏,为忘年交。道光三年,阮元年六十,龚自珍应阮元弟子之邀,为阮元年谱作序,写下《阮尚书年谱第一序》。其中盛称阮元“任道多,积德厚,履位高,成名众”,并从训诂学、校勘学、目录学、典章制度之学、史学、金石学、九数之学、文章之学、性道之学、掌故之学等十大类别总结阮元的学术成就,赞誉阮元“已汇汉宋之全,拓天人之韬,泯华实之辨,总才学之归”,又从察吏、武事、治漕等方面总结阮元的为官贡献。此文文辞华美,视野开阔,论证精确,为论述清代学术的名篇。其《己亥杂诗》有一首写阮元:“四海流传百轴刊,皤皤国老尚神完。谈经忘却三公贵,只作先秦伏胜看。”据《清稗类钞》记载:“阮文达居扬州,有以鄙事相浼者,辄佯装耳聋以避之,独龚定庵至,必剧谈,恒罄日夕,且时周给之。或为之语曰:阮公耳聋,见龚则聪;阮公俭啬,交龚则阔。”

孟德龙 摄(资料图片)

嘉道年间,扬州已逐渐衰落。龚自珍在礼部为官时,有人对他说:“卿知今日之扬州乎?读鲍照《芜城赋》,则遇之矣。”谓扬州当时景况萧条,与南朝鲍照作《芜城赋》时类似。道光十九年六月,龚自珍辞官南归,道经扬州小住,尝入市买肉,乘舟游蜀冈,抚今追昔,作《己亥六月重过扬州记》,其中说:“独倚虹园圮无存。曩所信宿之西园,门在,题榜在,尚可识。其可登临者尚八九处,阜有桂,水有芙渠菱芡,是居扬州城外西北隅,最高秀。南览江,北览淮,江淮数十州县治,无如此冶华也。”认为其时扬州风景仍有可观之处,京师客所言为不实,寄寓了作者对扬州的深厚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