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达内河轮船公司创办于1903年。根据南通市档案馆馆藏的该公司1913年为注册事宜致工商部的函,张謇和如皋的沙元炳为共同创始人,张謇之兄张詧为查察人。张謇曾于1908年向通海实业公司股东报告大达内河轮船公司设立的缘由。大生纱厂的原料棉花,大部分来自海门一带,最初需要雇佣民船通过内河运到唐闸。民船代运的弊端在于效率低,不仅时效慢,而且运棉过程中损耗大,因此张謇决定改用机器小轮拖运。最初只有一艘小轮往来唐闸与吕四之间,由于专门用来运输大生纱厂所用棉花,成本高昂,但又不能轻易中止,于是陆续添购数艘小轮,行驶于经济往来相对频繁的南通与扬州之间的内河,期待有所盈利。

按照大达内河轮船公司的《小轮搭客章程》,公司专门经营南通和扬州境内内河的航运。自扬州往东,经过仙女庙、姜堰、海安、如皋、丁堰、白蒲等地。从唐闸向东,则途经西亭、金沙、余西、余中(四甲)、余东、六甲、包场等处。到1913年向工商部注册时,大达内河轮船公司拥有达淮、达江、达湖、达浦、达河、达泰、达扬、达宁、达津、达海、达邮11艘小轮,行驶线路拓展到掘港、盐城、兴化、邵伯、东台、阜宁等地。

大达内河轮船公司

大达内河轮船公司除了运输纱布和顾客外,还兼营银洋钞票和邮件的运送。银洋钞票的寄运,除了填三联单外,收交时各自验明原箱原封,并在原箱原封加盖回单为凭,以昭慎重。对于原箱原封没有动过,托运者声称短少的,或者遇到天灾匪患导致损失的,公司概不负责。至于代寄汇票,则需要当面点交,不论远近,每千元收取大洋2角5分。邮件方面,小轮经过的各埠如设有邮局和信局,信件装入信袋后由公司代为带到,“除中国邮政局之信件、包裹照章运寄外,凡人民或行铺之信件,亦准带寄”,大达内河轮船公司某种意义上起到增加邮政和信局运量的作用,加快了社会信息的交流。

大达内河轮船公司的初创阶段充满了艰辛。开辟通扬航线时,触动了原先在此航道上的经营者,特别是盐商的利益。1903年张謇给两江总督魏光焘的函中可见一斑。张謇指出,有人以通扬之间的河道浅狭为由阻扰小轮行驶,其实杭州、苏州和上海一带的内河浅狭程度超过通扬河道,即便是淮安至扬州之间内河浅狭之处也不少,民船、盐船依旧络绎如梭,张謇禀请魏光焘“将扬、通一带河道宽深尺寸与苏、杭、清江三路比较”。

1905年张謇致南洋大臣周馥的函里,提到有盐商提出,里下河一带河道浅狭弯曲,沿途桥梁较多,装满盐的船只原本行驶艰难,如果遇到小轮,避让不及容易发生碰撞,盐业关系国家的税收,也与商人的切实利益有关;也有人说小轮所到之处,波浪骤起,冲击两边的堤岸。张謇讽刺道:“举水火、盗贼、瘟疫,世间一切大患,悉归狱小轮?”难道世界上的天灾人祸,都是小轮带来的吗?

为了航行的顺畅,公司购置浅水挖泥机船,在通行航路上渐次淘深。在与当地士绅磋商后,为避开众多停泊在海安镇的船只,特地将旧城河一带疏浚,专供小轮通行。公司制订《通扬一带内河行轮章程》《小轮搭客章程》,比如要求小轮在行驶途中,与其他船只交汇时,先鸣响回声气筒,再减速避让,过关卡时,照章停轮候验,不准挟带私货径行闯关等。几经斡旋,终于协调了多方利益,大达内河的小轮顺利地航行于通扬之间。

关于大达内河轮船公司最后结束的时间,《大生系统企业史》叙述为:“抗战胜利后,将所有三四只小轮船与镇江的镇通、镇泰两家小轮公司联合经营,不久即正式宣告结束”。依据是“据1962年访问主持该公司清理工作的老职员邱配言笔录”。大生档案保存的1951年9月18日董事会的记录,清晰地表明大达内河轮船公司一直勉力经营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

笔者曾专程去镇江市档案馆查阅大达内河轮船公司迁往镇江后的相关档案。1951年12月27日,经理蒋志云致镇江市人民政府工商局《为办理企业登记应具送之文件》的函件中,提及大达内河轮船公司“1945年4月在上海召开股东会议,决定结束,多数股东均已向清理处领回股款。迨胜利后,敝公司收回被敌伪强占之达汕轮船,复于同年十二月召开股东会议,决定终止清理,以达汕轮估值为股本,并由旧股东认购新股,移总公司于镇江继续经营。”1956年,镇江市18个私营轮船公司共69只船舶,并入公营的中华旅运社,参加公私合营,大达内河轮船公司终成历史。

作者单位:南通市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