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魅力江苏 >>> 地域

我与大运河的记忆篇章

2023-11-20    尤文华

若说大运河的往事,那要从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开凿邗沟算起,2500多年的历史,漫长到一如水流,浩浩荡荡,任何言语都是自说自话。但对于生活在大运河附近的人,总有一些与大运河相关的往事记忆。

一、运河上的温情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住在苏州吴县西津桥镇。西津桥镇位于与大运河交汇的鲁班江边(现在称枫津河),与枫桥寒山寺相距不过三四里地。

那时候,我还常坐在爸爸的肩头上,去苏州石路爷爷奶奶家,总要经过一座长长的大桥,桥下河水宽阔。随着爸爸孔武有力地走上黑黑的木头桥,我知道了这条河名叫大运河,横跨河上的桥叫黑木桥。过了桥就是枫桥镇的江心洲。爸爸肩顶着我,走过枫桥镇,一路和街上的熟人打招呼,然后,我们坐6路车,到石路奶奶家。

爸爸在苏州钢铁厂工作,在浒墅关,不经常回家。有时候,妈妈休息,就会带上我,走到枫桥古镇,在寒山寺边的码头上等客船。说是码头,其实也就比我们平时生活用的河埠头稍大一点而已,只是河埠的石台阶上多了几个小洞,用来停船拴船。客船每天上午九点多经过枫桥,一直往北,经过浒墅关爸爸工作的苏钢厂,下午折返。我觉得客轮简直就是为我和妈妈设计的,一天里可以从枫桥到浒墅关往返一次,方便极了。

每当坐这种客船,我感觉像过节一样。

客舱内有两排靠着精美木窗的长凳,坐在椅子上,我可以安逸地转头领略窗外岸上风光。风景时时变化,有时是工厂高高的围墙,有时是碧绿的田野,有时岸边有几块石头组成了踏渡琴(石埠),有时河面上还可以看到成群的鸭子。河上船只往来频繁,有的船身是黑色的,水线以下换成了赭红色;有的是装载着石子、砂之类的货船,十几艘头尾相连,组成长长地船队,每次见到,我就会默默地在心里数着它们,一、二、三、四……这时候,我往往会大声告诉妈妈,说对面的船像水上的火车。

妈妈一般不会纠正我,随我的思绪去飞。在这些拖船中,偶尔也可以看到和我一般大的孩子,他们赤着脚,轻快地沿着船边,从船尾走到船首甲板。他们走得很是熟练,可看着他们,我总是提心吊胆,别掉到河里呀。事实上我多虑了,妈妈说他们就住在船上,船就是他们的家。怪不得有的船上晾着衣服,还有人在生煤炉。

我们的船吃水很深,舷窗外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摸到河水,船儿劈开的水路将水排成了白浪斜纹,我感觉自己就在水里。凝视着浩大的河水,闻着腥湿的河水味,那河水深远广阔,好像能直达到我无法把握的久远或者鸿蒙,竟让我产生了几分对自然的忌惮。妈妈说不要走动,我就真的不敢走动。

江南小镇的孩子,一般都不怕水,我却一直不敢和小伙伴们到门口的小河里游泳,或许和这样的出行,看到了河水的深广有关。

“是十五只还是十六只船?”

我们北往,拖船南来,我数着数着,一眨眼,发现数错了,待重新再数,已看不到第一艘船了。它们太长,开得太快了。

我们常坐的船上有一位肤色白晳、微胖的船员叔叔,和其他船员很不一样,他总是微笑着拿糖给我吃。虽然妈妈不允许我走到客舱外面,却允许他拉着我的手,带我出舱,甚至抱着我,走到驾驶室。

我跟他到船头,感觉天地特别开阔。特别是船过桥时,仿佛天暗了一下,船在水中摇摇晃晃,令人陶醉。

每次坐客轮,都会遇到这位叔叔。他知道我们去看爸爸,每次总会叮嘱我们,下午三点,船回程,千万别错过了。当下午再见,感觉重逢了一样。

我很好奇,这客轮开到哪里,可是我太小了,记不得他告诉我的陌生地名,是无锡是新安还是望亭?

后来,客船不再运行。妈妈说也许是坐船的人太少吧。我心里惋惜着,不仅仅是因为那是我去浒墅关爸爸厂里最近的路,还因为在这大运河上,在那个熟悉的客船上,我感受到了人世最初的温暖与和善。

二、运河瓜洲的变迁


1991年,先生还是男友的身份。他在扬州大学上学,邀我到扬州。

我没有想到,九十年代初的扬州就跟木渎镇似的,大街上居然还有驴子。这倒是让我兴奋。

他陪我转了瘦西湖、平山堂和个园,问我还想去哪里,我说,瓜洲古渡。

他借了辆自行车,驮着我一路往瓜洲古渡而去。边骑边问路,扬州城里的人说,一直往南。瓜洲古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一片水呀。

可在我心里,瓜洲古渡是鼎鼎有名的!瓜洲,在唐朝诗人张祜书写的“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里是表达旅夜愁绪的地方;“春风又绿江南岸”,是让人起思念想的地方;“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是承载陆游不屈与抗争的地方;也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冰冷江水吞没了她的地方、《红楼梦》里妙玉流落的地方……

我们一直南行,人渐渐稀少,在公路边看到有个公交站台写着“瓜洲古渡”。看来我们到了。眼前荒草丛生,有条泥路似乎在招引着我们。循着小径,我们走进去,在小路尽头还真看到竖着的一块石碑—“瓜洲古渡”,古朴苍劲的红色颜体字。是了,就是这里。

此刻的瓜洲古渡,放眼只看到一片荒皑皑的宽阔水面和岸边成片的芦苇。江风掠过,发出阵阵江涛拍岸声,已看不见《扬州画舫录》帆樯如织的场面了。哦,我晚来了几百年!我们沿着石埠走到了江边,江水浑黄,空中还杂着细细的雨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白居易的诗脱口而出,彼时的心境刹那间就在雨雾中笼罩了一层忧郁的气息。

忽然想,有些地方一旦定了位,怎么也脱不了它的气质,就像枫桥,自从张继将月落乌啼、江枫渔火、夜半钟声给它染上了羁旅的忧郁后,后人怎么写都是一种愁苦落寞;眼前的瓜洲也同样如此,透过无语东流的江水,我体味到的仍是当年那种沧桑变化后的风雨飘摇。

“回吧,真没有什么看的。”他说。我刹那间明白了,我心里要去的瓜洲古渡其实是诗中的人文之渡,那流向瓜洲的水,有一部分流向了我的心里,成了文化乳汁。

三、运河轮渡的今昔


1993年冬,我和先生结婚,我们将蜜月放到了转年春节。

那时候,杭州是外省市,没有直达汽车,坐火车要从上海转。我们商量着最方便的应是坐船。尽管时间长了点,但好在夕发朝至,经过一晚上的航行,第二天早上就能到达。

于是,我们俩从苏州人民桥下南门码头买了船票上船。正是大年初二的晚上,除了我们,船上我们只遇到了一位乘客,而他也只是因为拎着一个装着汽油的瓶子,不能坐公交,才坐轮船,到吴江就要下的。

“笛”,一声鸣笛,在一阵沸沸扬扬的声音中船开了。我和先生从房间的舷窗口望向河面,河水晃动起来了。岸上的房子、树木开始齐刷刷地向后移动,树木在铅灰色的空中露出本质的枝干。我们环顾四周,这夜航客轮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分隔而开,房间内上下铺,像学生时代的宿舍也像火车卧铺,床上有折叠得齐整的被子和毯子。

苏州城里的水路我约略了解,我们的船将沿着苏州外城河,一路向东,经过觅渡桥,折往南,到澹台湖,与苏杭运河汇合,与宝带桥并行南行,然后到达吴江,再到达杭州。

船过觅渡桥时,天色虽暗,我尚还可以凭借外面的景物知道我们正在经过外城河南北与东西交汇之处。这里水面宽阔,水急浪大。只可惜现在不是中秋时分,否则就可以欣赏到月光似水随波流的“觅渡揽月”之景了,而我们的船穿过圆月般的桥洞,也似在月中了。

从觅渡桥南行开始,外面已然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岸上星星点点的灯光。真可惜,无法在水上并行观赏53孔的宝带桥了。我寻思着,反正自己在江南运河上,不必判别船到哪里了。晚上十点多,“笛—笛—”两声汽响,与我们同船的那位客人和我们道了再见,就在平望下了。我和先生会意地相视一笑,恍然我们包船了。

黑黑的夜里,薄薄的被子,有些睡不着。自然地,想起明代文学家张岱的《夜航船》了。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经过了澹台湖,才有张岱在《夜航船》序中所讲到的那个僧人询问士子澹台灭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故事,以至士子出丑,小僧伸脚,让张岱感慨:“天下学问,惟夜航船最难对付。”想想也是,隔行如隔山,谁都不可能是万宝全书,天南地北高谈阔论中正好暴露了自己的知识缺陷。

那时刻我真正体会到了打发漫漫长旅最好的方法便是闲谈消遣,时间在天文地理、经史百家、三教九流、神仙鬼怪、政治人事、典章沿革……的交谈中趣味起来。而今整个客轮,唯我和先生两人,哪有各色人等?时代在迅速发展,水运也将江河日下。我们俩不会是最后的夜航者了吧?

四、运河船运的往事


2001年,公公在路上被一辆车撞了。肇事司机心虚地向我们赔礼道歉。我们理解他忐忑的心情。谁承想,这司机以后竟年年来看望我公公,好像看望长辈一样。

渐渐地,我了解到这位司机原是安徽人,就住在长江边。从小就喜欢水,对水充满着感情,以致后来工作就是跑船运。再后来,就随着运河之水,来到了苏州。

“我每天都有30艘船在大运河上航行。”有一次在闲聊中,他波澜不惊地说着。

我倒是有些吃惊,21世纪了,公路多方便啊,怎么还有船运?“那船上都运什么呢?”

“沙、水泥。”

哦,这些货物船运倒是最合适。

他说,他工作的地方四面都是水。

我愣了一下,可忽地就想起了读小学时有个女同学是船上的孩子,她从来不称枫桥或西津桥这样的地名,统一称为“岸上”,她功课不好,还经常十天半个月不来上课,便问她,她说跟着父母开船出去了。当时,我还有些鄙视她,现在想想,别人的世界和我的世界相差何其遥远,我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我好奇他住在哪里?他说,木渎,在那里买了别墅。

“哦,你已经不住在水上了。”我脱口而出,他忽然笑得很爽朗。然后,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他们其实就是船上的孩子,小时候虽然岸上也有集中居住点,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船上的。那时家里很穷,兄弟姐妹又多,他是老大,唯有把江里捞起来的鱼沿河吆喝叫卖,才换来几块钱。十二岁那年,他跟着船到了上海,觉得自己开了眼,看到了高楼大厦,看到了双节汽车,他没有钱买票,从后面上车钻到了前门。他说,那一次的印象让他决心以后一定要做个有钱人,决不能再逃票。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开船,知道如何避开河道里的危险障碍,如何让船不落入湍急的水流中。船运公司解散,他凑钱买了第一艘船,领着家人在南来北往的运河上跑运输。那一段时间真是辛苦,冬天行船在水上,严寒刺骨,身上裹了一件又一件。到了夏天,顶着炎炎烈日,没地方躲藏,晚上还要喂蚊子。船上机器声震耳欲聋,耳朵里整天“嗡嗡”作响。随着生意不断远拓,过长江下江南,后来,有了船队。到现在,大运河沿岸还建有不少码头。

他述说着自己的过去。公公接嘴道,以前有句老话,叫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但现在总算好了。

是的,现在船上都有空调了。

我忽地明白了,运河饱满的生命力孕育了船上的人家,至今仍滋养着他们,为他们提供养分与力量,而这个常年在运河上跑的人性格里早已融进了水的性格,生生不息,寻找方向,不断延伸,不断奋斗,遇到困难,如同直流遇到阻碍,当直则直,当弯则弯。

因一场车祸,我们相识,彼此没有怨恨,却开诚布公,多像大运河的那种融合共生、诚信担当啊!

五、十里长亭入画来


2019年,我撰写村落志来到了枫桥街道所在的广东村石图里十里亭。当然,现在已没有村了,这个地方划在中外运高新物流公司内。

忽然就想起读高中时候,爸爸每天从苏钢厂骑自行车回西津桥的事了。我问他,从苏浒路走么?

他回答不是。过了浒墅关后沿着大运河西岸的塘岸,经过十里亭到西津桥。

哦,就是这个十里亭,为古代行人纤夫歇脚之用的石亭。亭子坐西向东,面向运河,离运河不足十米,单檐歇山造型,花岗石质构筑。乾隆四十八年(1783)农历六月十四日风雨大作,亭子塌了。三年后,当地绅士朱崘发、朱高浚、徐秉均、吴宗华等人召集,浒墅关榷署总书王宇灿、如金、子震等人助白银300余两,重新修建。现在的十里亭是1993年底到1994年初拓宽大运河时,原样重建,整体西移了33米,仍然平面呈方,亭阔3.5米,进深3.82米,四角立方形石柱。亭中立有《浒墅关修堤记》之碑一块,由明朝的三位苏州人共同完成,首辅申时行撰文,右副都御史后任兵部尚书的杨成书丹,翰林院侍读学士韩世能篆额。碑身高3.65米,宽1.7米,蟠龙圆额,置于赑屃背上。

为什么要将碑立在赑屃身上?石图里村民们告诉我,民间有个流传,说这赑屃时常喜欢兴风作浪,到下塘撒野。为此,搬来顶天立地的大石碑,叫它驮着,沉重的石碑压得它不能随便行走。

江南大运河在当地村民口中有时也称作“塘河”“官河”,运河东岸称作“下塘”,运河西岸称作“上塘”。故他们说的下塘就是指大运河东。

十里亭向南,有一片宽阔的河面,大运河、射渎泾和长荡(今白洋湾)三水交汇的地方,叫射渎。

吴语中,“射渎”与“石图”“斜图”等音相近,百姓最初把“射渎”写成“石渎”,后来再写成“石图”。于是,“射渎里”这个地方慢慢就变成了“石图里”。

射渎,《吴越春秋》称吴王尝“射于鸥陂”。明朝王鏊的《姑苏志》记载相传阳山上有皇气,秦始皇巡游,校射于此,故阳山的主峰叫箭阙峰。且不管是吴王还是秦始皇,总之射箭的地方成了“射渎里”。沿着箭所指的方向,有一条射渎泾,直通阳山,当地村民称之为北港,吴语谐音“迫降”。当年北港河上还架有一座与运河并行的南北向的射渎桥,这座桥在明万历九年(1581)还重修过,只是在20世纪90年代大运河的疏浚加宽中被拆除了。

射渎的地理位置,不仅位于枫桥与浒墅关之间,也是往西进入阳山的重要水上路口。明清时期,兵部在驿站外增设了驿传分站—急递铺,一铺又一铺地接力传递政府公文快件。明〔正德〕《姑苏志》上记载,苏州境内54个急递分铺中,射渎铺便是其中之一。

“清初四王”之一的画家王翚在《康熙南巡图卷》第7卷中清晰地描绘了射渎当时的情景。图中还有射渎渡口,历级而下的渡口边还停了只收起帆的木船,正有人扛着木柱往船上走。

这个射渎渡口,一直延续到了20世纪80年代,当时枫桥一带的居民东行到苏州虎丘、白洋湾,在此摆渡。

2019年初,我在南京博物院吃惊地看到了董其昌撰写的《浒墅关重修董公堤记》。原来,大运河边那条不到2米宽的塘岸,我父亲骑车经过十里亭的那条小道,便是著名的董公堤。哎!我长叹一声,精英文化与民间相隔如此之远,民间竟少有人知道原来它还有名字。

在这条董公堤上,天好的时候,偶尔可以看到弯腰躬身的纤夫背着纤绳,传来“哟—呵,哟—呵”的号子声。20世纪80年代初,我还在西津桥镇上见过这帮人,他们个个皮肤红黑发亮,肌肉线条分明,我大受震撼,深以为是一种亮堂的健康之美。

我总以为,对于一条河来说,没有了船只航行,便失却了灵魂。好在大运河江南段,虽然现在再也见不到纤夫,可机帆船、拖船还是往来频繁,在我眼里它还不是遗产,是活着的古物。

六、诗韵横塘


大运河流过枫桥,往南行就到达横塘了。

在我心里,横塘就是个和我出生、成长的西津桥镇差不多的江南古镇,一条河流穿越镇中,依河成市,河两岸是并行的小街。当读到贺铸《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这首词时,我还有些疑惑,“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贺铸画出的愁城真的就是那个横塘小镇吗?

2021年4月,我们借横塘文体中心的教室听陆衡老师讲课,让我重新认识了横塘。

春秋时,横塘曾是吴越争霸的古战场。隋时,杨素灭陈,将苏郡移到横塘。唐时,横塘还默默无名。由唐入宋,宋太祖贺皇后的族孙贺铸在繁华如锦的春天,于横塘邂逅佳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成了横塘历史上最美的一瞬。“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一阙《青玉案》惊艳世人,不仅为他自己赢得“贺梅子”“贺横塘”的雅称,也让青玉案的词牌名别称为“横塘路”了。

气魄万里的京杭大运河,一路从北到南流到苏州,流过横塘—越来溪与胥江水交汇之处,便一个拐弯,绕过苏州城。这一折,折出的是姑苏城的清婉与别愁。“年年送客横塘路,细雨垂杨系画船”,到了这三水交叉的地方,解开缆绳,抱一抱拳,道一声珍重,各奔天涯,横塘成为离别的代名词不是没有道理。至今,横塘还有一只古驿亭孤零零地站在大运河边,“客到烹茶,旅舍权当东道;灯悬待日,邮亭远映胥江”,驿亭上的对联讲述着当年水陆驿站的殷勤待客,悄悄润泽江湖风浪里留下的分别创伤。

当横塘频频出没在诗词里的时候,横塘的意象也越发多重起来,可以是与爱情、离别密切关联的江南意象,也可以是记忆中一起走过、拥有美好回忆的地方,或者女子居住的地方。“桃花新水横塘碧”“横塘陌上飘香尘”“寂寂横塘春水碧”“横塘如画波无尘”“人间所事堪惆怅,莫向横塘问旧游”……就连毛泽东都在词中写道:“今朝霜重东门路。照横塘半天残月,凄清如许。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横塘虽好,却是惆怅。

这个时候,横塘已不是苏州城特指的横塘小镇了。想想也很正常,当大运河一路浩浩荡荡,从北京流过中原流向杭州,跨越千里的路途上,不知催生了多少像横塘一样的小镇,也不知有多少嘤嘤离别的场面。这条水路,是诗路,记载着太多文人墨客的诗情、愁绪,也让沿途的小镇滋长出各自别有的风情。

记忆如水,漫过心房,我知道,运河之水不仅是一道绵软暖融的风景印象,更是生命的底色与情调。

(作者简介:尤文华,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苏州高新区作协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