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 “天下第一”，或许你会想到山海关的雄奇、趵突泉的甘冽，可你是否见过一条被冠以 “第一” 的路。它不长在史书里，却藏在苏北平原的绿意中，每一寸土壤都浸着亿年的时光，每一片叶子都写着生命的奇迹。它，就是江苏邳州的 “天下水杉第一路”。

驱车从邳州市城区向北，风里先送来草木的清香。下一秒，视线就被两侧的水杉拽住：高大挺拔俊秀的水杉，巍然屹立在天然的绿色甬道间，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犹如训练有素的仪仗队，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旁，以高档独特的方式，欢迎五湖四海的宾朋光临邳州，欣赏生态园林城市的美景。

公路两侧庞大的树冠构成了一条漂亮的绿色通道。车轮碾过路面时，头顶是被枝叶剪碎的蓝天，耳畔是叶声沙沙的絮语，仿佛闯入了一条没有尽头的“碧涧绿峡”。这就是邳州水杉路，而那些挺拔的水杉，正是被称作 “植物界活化石” 的古老生命。若你俯身摸一摸水杉的树皮，粗糙的纹理里藏着一段跨越亿年的往事。

亿年溯源：“活化石”树苗来自南京

水杉，是古代遗留下来的珍贵稀有树种。据考证，这类植物起源于中生代白垩纪（距今约1.45 亿 - 6600万年），最初诞生于北极圈内。曾一度覆盖欧洲大陆、西伯利亚、我国东北、朝鲜、北美等北纬35度以上的广大地区。直至258万年的第四纪，一场冰川时代席卷地球，绝大多数水杉种群被冰川无情吞噬，只留下地层里的化石。20世纪30年代前，几乎所有西方学者笃定：水杉，早已在地球上演完了生命的剧本。

1941年，植物学家干铎从湖北去往四川，途经万县磨刀溪（现利川市谋道镇南浦社区）时，这棵被当地人称为“水杪”的大树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后，他委托时任万县高级农业职业学校教务处主任的杨龙兴前往磨刀溪采集标本。1947年8月底，郑万钧派助教华敬灿去磨刀溪采集水杉的种子。华敬灿在磨刀溪采得标本后，又在当地老百姓的引导下，在水杉坝一带发现了大量古水杉群落。1948年5月15日，胡先骕和郑万钧共同撰写的《水杉新科及生存之水杉新种》发表，正式向世界宣布我国水杉的存在。此后，水杉逐步进入人们的视野，并受到国际植物学界的广泛关注。

1957年，在江苏省农林厅林政处工作的李清溪回邳县任职时，提出带水杉回邳州的想法时，南京林学院的专家们是拒绝的，因为水杉极其珍贵，之前也从未在淮河以北存活过。最终在老县长李清溪的软磨硬泡下，南京林学院郑万钧院长特批卖给他100棵水杉苗。

邳州结缘：一棵水杉苗的 “绿色梦想”

这些水杉苗一开始被种在县政府大院内。在县长李清溪和大家的精心培育下，成活了99棵，而这99棵水杉，经过剪枝扦插，1969年培育出第一批水杉苗。

原邳州县委大院，如今的人民公园

从此开始，水杉在邳县（今邳州市）大地繁殖壮大，最终一代代水杉苗，遍布全县各乡（镇）、大队（村）苗圃场。1969 年，第一批扦插的水杉苗破土而出，嫩绿的芽尖像星星点亮了苗圃；到了 1973 年，邳县人开始把水杉种向更广阔的天地：村庄旁、道路边、沟渠岸、农田间，2500 亩成片水杉林连成绿海，150 公里的水杉路织成绿网，150 万棵水杉树站成了 “四旁卫士”。1976 年，邳县作为 “水杉培育标杆”，站上了全省水杉科技协作会议的领奖台。那时的邳县，风一吹，满是水杉的清香。

邳州水杉路

后来的故事更让人振奋：1978年，邳县红旗公社（今邳州市戴圩街道）的5个水杉母树园里，200万棵幼苗挤挤挨挨；岔河公社（今邳州市岔河镇）黄石村的苗圃里，250 万棵水杉苗把 150 亩土地染成了绿海。到1987年，邳县水杉育苗累计面积达2350亩，育苗1800万棵，除满足本县栽植之外，还支援了山东、安徽、河南等10多个省市。水杉的绿，从邳州蔓延向了更远方。

1995年，邳州水杉苗圃面积发展到1300多亩，年育水杉苗260万棵。2006年，水杉苗圃发展到120家，面积1100多亩，年出售水杉苗200万棵，直接经济收入2400万元。

天下第一路：一条路与一座城的绿色荣光

1977年9月，李清溪第二次到邳县任职。一天，他乘车经过红旗公社（今戴圩街道）的 “红旗路”，突然让司机停了车。路两侧的水杉太惊艳了！棵棵笔直如笔，枝叶相连成拱，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像走在绿色的隧道里。

昔日的邳苍公路

“邳苍公路也该这样！” 李清溪当即拍板。邳苍路是纵贯鲁南、苏北的主干柏油路，邳县境内全长40公里。很快，10万余棵水杉苗被栽进公路两侧的土壤，每侧 3 行，像列队的仪仗兵。春风吹过，幼苗舒展枝叶；夏阳高照，树冠织成绿荫；秋霜浸染，叶片变成金黄。40 公里的公路，渐渐变成了一条绵延 80 里的 “绿色绸带”。

这抹绿，也很快惊动了世界。

1984年3月，《人民日报》发表文章，介绍了邳县的水杉及80里水杉路。4月，省林业先进代表会特别表扬了邳县的水杉种植和水杉路。

同年7月，日本客人在飞机上瞥见这片绿海，大为惊叹，专程落地探访，连连感叹 “这就是天下水杉第一路”。9月，省林业研究所原研究员方寅，拍摄的邳县水杉照片，先后在《中国林业》和《江苏绿化》杂志上刊登。10月18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刊登《活化石80里》，让邳州的水杉走向全球。

后来，中央电视台3次到邳县拍摄专题片，央视《话说苏北大平原》剧组，专门到邳县选择“天下水杉第一路”作为此片的片头播放。

再后来，中国科普出版社的《中国之乡》一书，把邳县定为“水杉之乡”，并作专题文章介绍。

1989年3月16日，邳县人大常委会确定水杉为“县树”。2005年，国际知名水杉研究专家马金双博士，专程到邳州考察水杉，他见识过世界各地的水杉，而在淮河以北不宜水杉生长的苏北平原上，有如此大规模的水杉群体，让他称奇不已。2014年5月26日，中国第一位书法教授尉天池到邳州，坐车路经邳州水杉路，被两旁俊逸的水杉迷住了，回去后挥毫写下“天下水杉第一路”的巨幅书法作品，赠给邳州市政府。

如今，邳州的水杉路依旧热闹：春天有游客拍新绿，夏天有行人在林下纳凉，秋天有孩子捡金黄的叶片做标本。那些水杉早已不只是树木，它们是亿年时光的见证者，是李清溪与一代代邳州人种下的梦想，是一座城市与绿色的永恒约定。只要走在这条路上，就能触摸到生命的坚韧，看到人与自然共同书写的传奇。

初冬的邳州，

杉红如枫，如霞

美得令人沉醉~

只是撩人景致不等人，

想去“赏红”的小伙伴还是要趁早约起啦！

作者：张法民

张法民，男，笔名星火。江苏省邳州市人，中共党员。1980年从事新闻宣传工作，先后在《人民日报》《北京晚报》《农民日报》《新华日报》《徐州日报》《彭城晚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江苏人民广播电台、徐州广播电视台等新闻媒体刊播消息、通讯、报告文学、散文、言论等2000余篇，有的作品在全国、省、市获奖。现为徐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大运河文化研究会》理事、《邳州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大运河》杂志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