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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塘街消失的旧行当

2024-07-04    孙骏毅

山塘街,苏州城西北最有烟火气的一条百年老街,上百家老店铺大多经历过盛衰起伏的命运转换。繁华过尽是冷落,热闹之后显寂寞。那些来了又去的老行当,有的经数代耕耘,有的如昙花一现,或是历史的必然,或是人祸天灾,终究抵不过岁月的磨蚀和荡洗。

锡箔业:烛暗灰冷

烛灭灰冷,旧时的锡箔作坊是最早败落的,就像锡箔燃尽后仅留下一缕青烟一堆灰烬。

苏州的锡箔作坊大多始于清咸丰三年(1853),由浙江绍兴乡下的制箔工匠传过来。在此之前,锡箔由零星散布的土纸业、蜡烛业兼营,且都是从杭州、湖州贩运过来。绍兴是优质锡箔的产地,精明的制箔匠人看到山塘街上有生意可做,就到老街上来租房开设锡箔作坊。前店后坊,生意慢慢红火起来,尤其是到清明、冬至、农历腊月年末,家家祭祀祖宗,锡箔、香烛、黄裱纸之类祭祀用品的生意特别火爆。

旧时绍兴,素有“锡半城”之称,几乎有半城的绍兴人从事锡箔业来维持生计。其制箔业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洪武初年,至今已有近700年历史。绍兴锡箔销往江南各地的乡镇,主要用于祭祀。一只只锡箔折成的“银元宝”在袅袅香烟中慢慢焚化,对亲人的思念和情感寄托也便随青烟渐渐飘去。

锡箔,是金属锡经过手工捶打而成的薄片,轻如鸿毛,软似绸缎,薄如蝉翼,色泽柔和,厚度最薄的不足0.12微米。民间俗称“打锡箔”,源于东晋永和元年(345),成熟于南朝宋元嘉二年(425),流行于南宋,鼎盛于清初,是特有的民间工艺。

绍兴锡箔制作具有独特的工艺,尤其是金属退火处理工艺。手工打锡的主要工具为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一把约重8—10斤铁锤,另有铁模具、铁勺、铁锅、石墩、牛皮垫、蒸笼、砖块、裁刀、木枰、包装纸等。主要工序有化锡、铸片、辗轧、蒸锡、打胚(俗称“捶牌”)、褙锡、捶箔、熏锡、切箔、检验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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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杭州街头工匠制作锡箔纸(西德尼·戴维·甘博 摄)

手工捶制,一斤锡可铸16片锡坯,捶打扩展至面积一倍,用手依次一张张掰散,称为“拆箔”,再堆入蒸笼温控退火。早年锅炉烧木炭,蒸笼外罩木桶盖,工匠凭经验控制火候,掌握温度。蒸约5小时取出,两片合成一件第二次捶打,锡片面积成倍增加。当捶打至面积43cm×42cm时再切割裁边,全程约需捶打、烘蒸20多次,直至成品包装好方算完工,历时半月至月余,称为“一手”,每包约重半斤。

如此繁琐的工序,却大有赚头。山塘街上的锡箔作坊中有一个顾姓坊主,人称“老绍兴”,瞅准了商机,从老乡那里借了数百银两来到山塘街上打拼。此人身材瘦长,站在人前像一根干瘪芦苇,瓦刀脸,说话慢条斯理,有时还会冒出一两句“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之类的话,看上去文质彬彬的。1932年秋,“老绍兴”举家从绍兴迁居苏州胥门万年桥大街,盘下当时的义丰慎锡箔庄,又在山塘街上开出分店。“老绍兴”从绍兴乡下招过来3名制箔师傅,又从苏北逃难过来的灾民中招了20多个工人,建起了自产自销的锡箔作坊。

“老绍兴”能在苏州67家锡箔作坊中一枝独秀,掘到第一桶金,与他的巧于周旋和精于算计是分不开的。他深知,锡箔作为香火用品,要在山塘街上站稳脚,除了质优价廉外,与寺庙、坟园、棺材铺、丧事吹打行的联系沟通是必不可少的,所以逢年过节都要打点一番。葑门外红板桥堍曾经有一家专门经营棺材的店铺,就与“老绍兴”有过十分热络的生意往来。丧家来挑选棺材或寿材时,由棺材铺出面承接下所有锡箔、香烛、丧礼用布乃至吹打、落葬、“做七”等事情,免去丧家不少麻烦,又给制箔业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商机。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却是锡箔作坊的销售旺季。20世纪40年代初,上海人开始在苏州购置坟地,那时在上海就有相当于公墓代办处的机构,一揽子办理坟地购置、落葬、超度等事宜。上海滩上制箔作坊寥寥无几,市民用锡箔大多从肩挑手提的小贩手里去买。“老绍兴”对这块蛋糕早已心动,无奈有几家制箔同行捷足先登,通过上海代理商在城隍庙开设店铺,抢走了不少生意。

一天,“老绍兴”回老家看望老娘,无意中探知村里有族人在上海茂源商行当“大班”(商行经营负责人),且有青帮背景。“老绍兴”特地备下一份厚礼,专程去上海拜访茂源商行“大班”,表示想仰仗他的一臂之力在上海打开局面,事成后以2分利回报。一年后,原来在城隍庙经营不错的锡箔庄经不住帮会敲竹杠,陆续关门歇业,就剩下两家小锡箔庄还在惨淡经营,而其中一家进的货还是“老绍兴”的锡箔。“老绍兴”接着又在苏州山塘街、无锡南长街、扬州小东门扩充了门面,锡箔生意做得“野豁豁”。

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老绍兴”的崛起引来了同行们的嫉恨,风头正劲的制箔作坊就像置于太溱石上的一张锡片,随时都可能遭遇无情“捶打”。最先“捶打”他的却是锡箔坊里的制箔工人。“老绍兴”手下最多时有箔工百余人,除了管账的、监工的、跑购销的以及几个技术师傅的工钿年年有所上涨外,其他工人尤其是徒工的工钿几年都没增加过一个铜板,而市面上的物价年年都在上涨。大家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

制箔中有一道砑纸的工序,要十多人来做,工作非常辛苦。这道工序要装置砑竿,上部横向装有两根圆木,间隔约1米,来回井字形麻绳2道,叫“千斤绳”。砑竿竹竿头呈十字形顶住麻绳中心,下部附着在砑座梨板上,下垫石块,捏手处用车木车出形如大蒜头的砑把,下镶玉石,把磨好的锡箔纸塞入砑石下,右手把砑竿,左手掀动锡箔,来回砑压,使锡页与纸贴合得更加紧固,并出现隐条的锡纹。砑纸是一项高强度的工作,使用的是拉劲,用力要平稳、灵活,出力气,还满身脏。但砑工的工钿却很低,砑一脚纸(3200张)只有2角钱。每天起早贪黑地干,能砑5脚纸就相当不错了。

一位因老家遭了水灾、逃难到苏州、进锡箔坊做了砑工的李师傅,每天天还没亮,就被监工叫起来干活,到天色昏暗了才可以歇手,一天赚的工钿只够吃两碗阳春面。李师傅总想着自己辛苦点,剩点钱好拿回去养老娘。那年春上,老娘在老家跌了一跤,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李师傅就开口问“老绍兴”借20个大洋。“老绍兴”眼一瞪,拒绝了。李师傅的老娘因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最终逝世。后来又有徒工被砑石砸伤,“老绍兴”不但不出医药费,还要查责徒工的操作不当,克扣这个徒工的工钿。众人极为愤怒,“哗”地一下,把擦汗的毛巾往肩上一搭,坐在板凳上冷冷地看着“老绍兴”,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那一阵,上海催货正紧。“老绍兴”见工人都坐在板凳上不干活,气急败坏地说:“在山塘街上找一百条狗蛮难的,找一百个干活的人,老子一顿饭工夫就能搞定。”众人谁也没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老绍兴”没辙了,脸色铁青,气鼓鼓地一甩手走了。那天晚上,上海过来运货的船就泊在渡僧桥东堍,装包起运的锡箔还不够铺舱底的。偏偏那晚就出事了,天刚蒙蒙亮,有人跑来敲箔坊的门,大声呼叫:“船舱漏水了,舱里装的锡箔包都浸潮了!”“老绍兴”匆匆跑到桥堍一看,果然船舱灌进来半舱水,船工正在往外舀水。这是一条刚刚油刷过的新船,没风没浪的怎么就会舱底裂开大缝漏水了呢?船工说肯定有人做手脚了,用刀片划开的船板缝。谁做的手脚?“老绍兴”没有找到证据,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气得脸都歪了。

“老绍兴”吃了哑巴亏,但又不得不答应复工条件,给每位工人每月增加一块大洋。可复工后不到半个月又出事了,库房突发大火,堆积如山的成品锡箔烧个精光。“老绍兴”发不了货,又气又急,找个借口把几个带头罢工的老师傅开除了。他自以为出了一口恶气,哪晓得老师傅都是有技术的,箔坊少了他们,做出来的锡箔质量大打折扣,厚薄不均,烧纸不尽,发出去的货连连被退回。“老绍兴”整日愁容,大病一场,左脚生了个大疮,切脓敷药却总不见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自此,山塘箔坊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老绍兴”每每出门,就坐在山塘河边,呆呆地看着西来东去的流水,唉声叹气。半年之后,“老绍兴”把箔坊交给亲戚打理,自己雇船回绍兴乡下去了,再也没有回过山塘。又过了半年,不死不活的箔坊也就完全关门歇业了。

苏州城里的30多家锡箔作坊同样冷冷清清,拖到1954年前后都倒闭了,制箔工人们纷纷跳槽另谋生路。

制冰业:冰融窖空

在山塘街上,比锡箔业更早衰落的有制冰业。现在,在钱万里桥北有一条小巷叫“冰厂街”,听老辈人说,这个巷名在民国初年就有了。我听了很惊诧,制冰业和人造冰库,要到20世纪60年代末才出现,那时候哪来的“冰厂”?后来住在山塘时,又听说这里曾有过一家“冰厂站”,在一家毫不起眼的石库门里,不挂店面招牌,也不陈列商品,一年只做夏季的生意,卖的是长3尺、宽1尺、厚8寸的大冰块,酒楼饭庄或大户人家都会派伙计来冰厂站买冰。

苏州餐饮业起于隋唐,盛于明清,到清末民初,已经形成相对完善的以清爽、甜糯为特点的苏帮菜系和各种小吃、船菜船点。高度发达的饮食文化对食品储存提出了更高要求,特别是炎热盛夏,食物保鲜成为一大难题。那时候,没有冰柜、冰箱,于是催生了一个现如今早已没落的行业—制冰业。

20世纪30年代中期,阊门外出了个冰厂老板林祜发,雇人在山塘街上开设了一家门面不大的冰块销售站,自己则雇了几十个农民在横塘、虎丘一带水稻田里制冰,每季大约用地30亩。根据春上签的协议,农民当年只种一季稻,冬季不再种麦,田赋地租由冰厂支付。每年“小雪”过后,就开始用水车将水戽进稻田,水深保持在20—25厘米,一经严寒,田里结水成冰,冰厂工人就穿上长筒钉靴下到稻田里去打冰成块以便收取。收冰前,先在田边挖一个长方形的聚冰潭,用挽篙法把冰块钩进潭里,然后再装筐送往冰厂。每到采冰时节,冰厂老板每天都派员在这里监工,过磅、结算工钿。

冰厂建有冰库、挖有冰窖,其中冰库每座面积在30平方米左右。泥打墙,墙厚2尺,顶高1丈5尺,选用高近2丈的圆木为立柱,以长梢毛竹纵横搭成屋架,上面盖2尺厚的稻草为屋顶。从屋顶到墙脚,四周层层围以编紧的草毡,使冰库不透气不漏风,以保证冰块贮存到夏季也不会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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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北京工人采冰画面(西德尼·戴维·甘博 摄)

林祜发拥有20多座冰库,制冰所用稻田就选择在山塘北面的虎丘乡,制冰工人一般就地招人,论量计酬。当地财主看见林老板靠制冰发财了,心生嫉恨。一个黄姓地主扬言不再出租田地。眼看已入数九,天气暴冷,地主却翻脸不认人了,林祜发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心说:“你不仁我不义,走着瞧!”他悄悄去东山,花银子雇来几个腰圆膀阔的“湖匪”,趁月色把黄姓地主绑架了。黄家人急得哭天叫地,乱成一团。乡邻们说,绑架大多是图财不图命,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求求城里的林老板,他手眼通天,可能还有转机。林祜发故作姿态,推托再三,最后“不负所托”把黄姓地主带回来了。黄某吃了这一吓,不敢再提涨地租的事了。

1941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冰窖口结满冰凌,正是制冰的最佳时机。林祜发雇了100多个工人来戽水制冰。每次上冰入窖,工人们需要挑着装满冰块的箩筐,一步一滑走在3米高的跳板上,走到窖顶把冰块倒进冰窖里。虽然跳板上铺了稻柴,还钉有防滑的铁档,但稍有不慎还是会连人带筐摔下来。那年上冰时,一个年轻挑冰工从冰窖顶摔下来,当场就摔死了。家属赶来,见到亲人遗体,哭天喊地,却没能打动林祜发冷酷的心。工人们悲痛不已,聚集起来向林老板讨说法,但被他以各种借口拒绝,工人们个个义愤填膺。有一个姓张的工人发了狠,半夜里提了把斧子守在山塘街口,等到林祜发听完夜书从阊门坐黄包车归来,猛地蹿出来,一斧子砍了过去,幸亏黄包车夫用车杠挡了一下,林祜发才捡回来一条命,但一只右臂被砍得鲜血淋漓。

林祜发吃了这一斧后,再也无心打理冰厂这一摊事,右手还绑着止血带,就带人到山塘街退租关闭了冰站。

现在,山塘的老辈人几乎没人能指认冰站的门面,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短命的行业。

画舫业:人走茶凉

山塘河上还有一种行当,是在花船上温酒烧菜的女佣,谓之“船娘”。明宣德五年(1430),山塘民众到官府击鼓告状,状告沿河的冶坊污染河水,炉烟熏天,严重威胁到虎丘的山水。十几座冶坊被官府封杀歇业。原址平整后盖起了酒肆、茶楼、饭庄、客栈、赌场,河边泊满来往城里的画舫、戏船。人们觉得此地再叫“冶坊浜”有点名不副实了,就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野芳浜”。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野芳浜变成了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水上乐园。泊在水上的画舫是明清时装饰华丽的游船统称,大的画舫可坐二三十人,小的画舫可坐十几人,每条画舫上总有十几个船娘。清代地方风物志《桐桥倚棹录》对游船中的灯船有详尽描述:

灯以明角朱须为贵,一船连缀百余;上覆布幔,下舒锦帐;舱中绮幕绣帘,以鲜艳夺目较胜。近时船身之宽而长几倍于昔。有以中排门扃锢,别开两窦于旁,如戏场门然。中舱卧炕之旁,又有小衖可达于尾。舱顶间有启一穴作洋台式者,穹以蠡窗,日色照临,纤细可烛。炕侧必安置一小榻,与栏楹桌椅,竞尚大理石,以紫檀红木镶嵌。门窗又多雕刻黑漆粉地书画。陈设则有自鸣钟、镜屏、瓶花。茗碗、吐壶以及杯箸肴馔,靡不精洁。值客必以垂髫女郎贡烟递茶,其人半买自外城。

野芳浜作为明清时水上画舫、戏船的聚合泊点,岸上人声鼎沸,船上莺歌燕舞,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乐趣。尤其是正月十五闹元宵和八月十五“走月亮”,这里更是成为狂欢的舞台。那两天,客流如织,画舫如过江之鲫,沿岸锚泊了百余只游船。船娘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女子,发髻斜插一朵白兰花,手腕上套着明晃晃的镯头,温酒烧菜,待客十分热情。

民国奇女子赛金花,12岁就到画舫上做“清倌人”(卖艺的船娘),就经常来到野芳浜的画舫上弹唱。晚年的赛金花因犯虐童罪锒铛入狱,记有《狱中自述》,其中多次说到野芳浜:

我是姑母10个大洋卖到船上做“船娘”的,在船上唱小曲、做杂务,只管饭,不给工钱。哪一天船主不开心了,就拿我当出气筒,用竹片打我。我唱的曲子是跟一个领班的姐姐学的。姐姐住在野方(芳)浜。我去过野芳浜,那里的水面很大,停了很多船,好不热闹。我唱曲的画舫也经常去那里。我记得有一年正月半,野芳浜热闹得不得了,岸上挤满来看灯的人,桥上挂满一串串红灯笼,就像北平城里卖的冰糖葫芦似的。我唱曲的画舫被上海客人包下了,停泊在野芳浜,客人上岸去饮酒,一直到下半夜才醉曛曛上船来。到了船上,还要叫我一支接着一支唱曲。那天,我唱得很疲惫,客人就赏给我2个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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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时广州珠江上的画舫(黎芳 摄)

船娘在画舫上辛苦劳作,无暇顾及船上装饰的花灯、天上飘过的孔明灯、水上漂过的荷花灯、桥上悬挂的喜气洋洋的苏式花灯。画舫泊在岸边,游客们上岸去看戏了,船娘们才得闲,闭一会儿眼睛。游客流连野芳浜,图的是快活,而泊在岸边画舫上的那些划桨的、拉纤的、烧船菜的人赚的是辛苦钱,船娘们更是风里来雨里去,忙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如今的野芳浜还叫野芳浜,却已经不是过去的野芳浜了,那些画舫已经踪迹全无,会烧菜唱曲的船娘们也早已穿鞋上岸,拴船的缆桩已经朽烂,只留下一点荒凉、一点寂寞、一点破败不堪的残景。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船娘上岸了,冰站关门了,锡箔烧成了灰,这些曾经的热门行当,终于都成了如烟往事。

(作者简介:孙骏毅,苏州市退休教师,江苏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