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倩:从《南京莫愁湖志》中的文学描摹看南京城市气质
莫愁湖是南京一座历史悠久、风景秀丽的古典名园,曾有“金陵第一名胜”“金陵四十八景之首”“江南第一名湖”等美誉,凭借着跨越千年的悠久历史和丰富的文化底蕴,成为南京的城市名片之一。古往今来,无数官宦贤达、文人雅士慕名而来,附庸风雅,竞相泼墨,留下了与莫愁湖相关的浩瀚诗文。这些文字如同繁星点点,照亮了这片湖光水色,也点缀了千年的历史长河。莫愁湖自古至今有四部专志,分别为清马士图编纂的《莫愁湖志》,清醉吟馆主人续纂、三山二水吟客添修之《莫愁湖志》,清甘元焕编纂的《莫愁湖志》,以及今人、方志前辈吴小铁编纂的《南京莫愁湖志》。其中,《吴志》将“历史上几种与莫愁湖相关的书收集到一起,做了点整理和考订”,并“从各种书籍中辑录莫愁湖诗词文章,编为莫愁湖诗文增补”[1]2,包括增补小引、诗词曲、楹联、碑刻文章和歌曲,为后人研究莫愁湖提供了极大便利。本文即以此“集大成之作”为研究蓝本,对其中收录的大量莫愁湖相关诗词文章进行分析。品读这些文学作品可以发现,莫愁湖既有美人故事、神话传说,也有英雄史诗、豪杰忠骨,不仅与南京自身历史的氛围气质暗自相合,也映照出这座城市的独特气质。研究文学言说中的莫愁湖,为研究南京提供了一个有益的切入口。
清徐藻编绘《金陵四十八景》之莫愁烟雨(宋文倩 提供)
一、山川灵秀,文气蔚然
历代莫愁湖诗文吟咏记录的首要对象,就是莫愁湖之美。文人雅士们致力于将莫愁湖“湖柳如烟,湖云似梦,湖浪浓于酒”[1]55的千种姿态、万般风情描绘出来,镌刻于静谧与跃动交织的画卷之中,传递出令人无限神往的生命力量。
莫愁湖的风光是秀丽动人的,既有“荡漾平湖玉镜光,群峰环带画螺长”的宁静祥和,“澹澹青山小小舟,一湖水气湿妆楼”的朦胧婉约,“山温水腻,风月长存,几人打桨清游”的闲适浪漫,又有“并头采得夸妖绝,千叶开圆锦簇齐”的惊艳绚丽,“绕堤垂柳学纤腰”“一望烟波醉不消”的纤巧柔媚,“一片琉璃百顷铺,千年红粉变青蒲”的旖旎梦幻。与之相呼应,诗人们笔下使用了各种与水相关的字眼与意象——柔波、碧水、江南雨、烟波、湖柳、菰蒲、芙蕖、白藕、白鹭等等,水汽氤氲,水意盎然。同时,莫愁湖之景又有浩渺无垠的一面。明朱之蕃《金陵四十景图咏》中的《莫愁旷览》注云,“据湖滨一望,则钟阜石城横亘于前,遥与江外诸峰相映带,山色湖光,荡漾几席间,最为空旷平远”。由莫愁湖向周边远眺,能收得金陵八景(钟阜晴云、石城霁雪、清凉环翠、冶麓幽栖、秦淮渔唱、报恩塔灯、雨花闲眺、牛首烟岚),正所谓“四面云山入画图”,境界豁然开朗,顿生豪气。这让莫愁湖既拥有了“山光半入城囊括,湖影全将天荡开”的广袤,也拥有了“澄湖一望水云空,湖上烟波思不穷”的悠远,还拥有了“风从绿若梢头响,云向青山缺处流”的潇洒,最终增添“但觉西湖输一著,江帆云外拍天飞”之自信。[1]
与“景”密切相倚的,即“事”——人们围绕莫愁湖动静相宜的景观所开展的各类活动。莫愁湖传扬后世、名气日盛,也得益于历代名士于此的活跃。依托莫愁湖的怡人景色,人们除了可以在此游玩赏景外,还能“以觞以咏,以上下其议论,于以拓心胸、陶性情、增学识、化气质,极朋友之乐” [1]409,“名公巨卿、骚人墨客,莫不竞为题咏”[1]142。根据记载,自清乾隆五十八年(1793)江宁知府李尧栋修葺莫愁湖并发起诗歌唱和开始,莫愁湖先后经历过清嘉庆四年(1799)六十人诗社结社、清嘉庆十四年(1809)天贶节雅集、清嘉庆十五年(1810)丹青雅社结社、清同治十年(1871)六月曾国藩重修湖楼宾客赋诗、九月九日重阳节千龄雅集、清同治十二年(1873)人日挑菜会拈韵分赋、1933年青溪诗社集莫愁湖修禊、1986年新诗诗社“莫愁诗社”成立等多次群体性诗歌创作活动。这些文人在咏景之余,或记录宴游之乐,让莫愁湖充满人间烟火气,或融入志向抱负,以广阔湖山见证豪情壮志。在潋滟水光中,文人君子们“耽风雅”的生活情趣与“治太平”的经世志向得以交融。
民国才女石评梅在游历莫愁湖时,观“英雄事业,美人香草,在湖中图画”,不禁为“此种秀媚雄伟”感慨靡已。实际上,莫愁湖诗文中的山水意象,既是南京“龙蟠虎踞”地理格局的缩影,也是“秀媚雄伟”城市风貌的文学投射。南京主城区在山水环抱之中,素称“万叠青山抱石城”;城中真山真水,地形层次丰富,错落有致;境内地貌结构以低山、丘陵、岗地、平原、洲地等组成,丘陵山地多而平原少。如此,也就能造就出上述莫愁湖这般一景收八景的独特景观优势。论山,最著名者首推钟山,一句“钟山龙盘”,将雄伟气象传扬至今,同时,域内群山众多,刚健之气在众山环绕中自成一体。论水,除南京的母亲河秦淮河外,还有金川河、胥河、青溪、珍珠河等。湖泊除玄武湖、莫愁湖两颗明珠外,燕雀湖、石臼湖、固城湖、金牛湖、紫霞湖、乌龙潭等星罗棋布。水系发达为南京增添了灵动之美,水韵悠然、碧波荡漾,城市的灵魂得到滋养,身姿也更为翩跹。
孙中山先生在《建国方略》中总结:“南京为中国古都,在北京之前,而其位置乃在一美善之地区。其地有高山,有深水,有平原,此三种天工,钟毓一处,在世界中之大都市诚难觅此佳境也。而又恰居长江下游两岸最丰区域之中心……南京将来之发达,未可限量也。”这样的自然环境优势,为南京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和无限的可能,也为南京城市形象的塑造和城市气质的形成培植出独具一格的土壤。山水的加持与多样的地貌造就了文学创作得天独厚的条件,孕育出文采风流、竞相辉映的天然场域,为文人墨客提供了源源不绝的创作灵感和书写素材。从“天下文枢”到“世界文学之都”,直到今天,金陵城依然吸引着无数文人雅士汇聚于此,涵养蔚然文气、传承千载文脉。
二、刚柔并济,兼收并蓄
美人与英雄,自古就是诗文中反复提及的对象。在莫愁湖相关创作中这一点尤为突出,“儿女笑颦,英雄谈宴”[1]119,都为莫愁湖增加了“话题性”和“曝光率”,袁枚的女弟子、金陵骆绮兰在《游莫愁湖放歌》中就写道,“金陵山水帝王气,亦以儿女传名区”。黄裳也在自己的散文《莫愁湖》中提及,莫愁湖园内对联佳制颇多,“大概因为地利的关系,英雄儿女混在一起,做起排偶来,也格外容易生色”[1]436。
美人的代表人物自不必问,即闻名遐迩的莫愁女。莫愁女在不同作者笔下有不同的想象与创造。例如,唐沈佺期的《古意呈补阙乔知之》诗中,莫愁是一位思念丈夫的少妇:“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叶,十年征戍忆辽阳。白狼河北音书断,丹凤城南秋夜长。谁为含愁独不见,更教明月照流黄。”明汤显祖《莫愁湖》诗中,她是一位感伤命运的歌女:“石城湖上美人居,花叶笙歌春恨余。独自楼台对公子,晚风秋水落芙蕖。”清宋琬的《忆秦娥·莫愁湖》词中她是一位情窦初开、娇小妩媚的少女:“朱兰畔,莫愁娇小曾相见。曾相见,翠蛾羞敛,半遮团扇。画梁依旧巢双燕,藏鸦几度垂杨换。垂杨换,桃花临水,那时人面。”当然,莫愁湖诗文对女性的书写也不仅仅局限于身份设定明确、与湖同名的莫愁女,在一些更为模糊、宽泛的表述中,其充当了“抒写群体将女性完美化集体想象的载体”[2]。对她们的描摹,多聚焦于姣好的面容、柔婉的性格、善良的品性、绵长的情思,即符合“很多为人熟知和赞美的传统美德和认知想象”[2]。如此,莫愁女及其所代表的具有更广泛意义的女性形象,呈现出一幅美丽佳人与秀美景色相互映衬的美好画面,令莫愁湖增添了一抹温柔、婉约的气质。
英雄,则基本为男性书写,代表人物主要是与莫愁湖名人传说、湖区建筑、历史事件密切相关的徐达、曾国藩、北伐粤军烈士等,其中以徐达的书写居多。李尧栋《莫愁湖棹歌》写徐达“楼奉中山异姓王,亭当少妇郁金堂。但教香火因缘在,儿女英雄孰短长”。姚鼐《莫愁湖歌》则引用徐达与朱元璋对弈的故事:“君不见,英雄谁似中山王,一枰昔对明高皇。”清卢崟《莫愁湖新筑曾公阁记》写徐达与曾国藩“双忠万古,有左皋右禹之奇;一阁千秋,无后鲁前周之憾……望隔岸青山,一例想大功之峻;荡满湖春水,万家思遗泽之深”。关赓麟则在《莫愁湖修禊诗序》中一言概括:“拜武宁遗像,有鼓鼙将帅之思;垂湘乡大名,动江天人豪之想。拒胡虏之南牧,觇国运之中兴。”朱学范《敬题粤军阵亡烈士墓》写粤军烈士“金陵龙虎豪情健,粤海英雄侠骨香”。姚雨平题粤军阵亡将士墓:“渡江率子弟八千,淮上收功,破虏永除专制政;流血数健儿二十,国殇不死,雄风长在莫愁湖。”与女性书写一样,古今莫愁湖诗文中相关的男性书写也会存在不局限于某一具体人物的集体想象,所用代称有英雄、名士、帝王、国士、公子等,他们或有赫赫战功,或具非凡谋略,展现出英勇无畏、忠君爱国的英雄气概,以相应的人物事迹为背景,莫愁湖也被赋予了一种豪迈、雄浑的气质。
总的来说,莫愁湖诗文取材丰富、情感交融。由景到人再到事,这些诗词文章不仅展示了莫愁湖的自然美景,也反映了历代文人对莫愁湖的情感寄托和文化认同,其中的情感记忆表达最终令莫愁湖呈现出一种刚柔并济的独特文化氛围,而追根溯源,这份两极调和的独特正脱胎于南京城本身。恰如莫愁女是美好女子的一种代表,莫愁湖作为南京的代表性地标之一,身上投映着独特的金陵气质,简言之——柔美与豪放的交融。这种城市气质的孕育,从外部看源于金陵南北交汇的先天优势以及秀媚雄伟的城市风貌,从内核上看则源于这座古都深沉厚重的历史底蕴与兼收并蓄的文化胸怀。
南京地理位置优越,《景定建康志》中称它“为东南之会,控引淮海,襟带江湖”,《金陵古迹图考》中评价它“当长江下游,北控中原,南制闽粤,西扼巴蜀,东临吴越;居长江流域之沃野,控沿海七省之腰膂;所谓‘龙蟠虎踞’‘负山带江’是也”。应该说,南京是以长江为界的南北空间的转换要点,既有交通的便利,又有文化的交融。在宏观尺度上,它是全国版图上南北交汇的集合之处,北面有广阔的江淮平原,南面则为富饶广大的太湖流域,南风北韵交会于此,焕发新机。在微观尺度上,南京由点扩为面,其城市版图被长江划分为南北两岸的两个部分。长江流经南京,从西南滚滚奔腾而来,向东北滔滔而去。浩浩汤汤的江水滋养了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也将奔腾不息、一泻千里的雄浑气魄延续到了南京的城市基因中,而母亲河哺育中华儿女的柔情一面,也为南京所因袭。
南京自古以来就是人文荟萃之地,作为兼具文化影响力与文化辐射力的城市,南京一直秉持开放、包容、诚朴、博雅的文化胸怀,这集中体现在南京对外来文化的接受和吸纳上。在“晋室南迁”、北宋末年宋室避难南方、朱元璋定都南京、国民政府定都南京等时期,南京都经历过大量的外来人口迁移,面对涌入人口所带来的外来文化,南京将其逐渐吸收融合,最终孕育出一种“北方文化和南方文化、江海文化和内地文化、吴文化和楚文化以及尚武文化和重文文化融会交叉的产物”[3]。这一点在金陵莫愁的形成上也得到了很好的印证——据考证,金陵莫愁女传说的源头,是南朝乐府民歌《莫愁乐》中所歌咏的湖北钟祥莫愁以及《河中水之歌》中所记述的河南洛阳莫愁。金陵莫愁作为文学艺术的一种再创作,可以看作“‘乐府两莫愁’以及有关故事的‘综合体’”,更是文化融合中兼收并蓄的一个典型案例。
而今,正是因为南京的开放与大气,这座城市成为文化交汇的璀璨明珠,城市的文化内涵与文化品位在兼收并蓄中持续拓展提升,江南文化的细腻柔美与北方文化的史诗性品格也交汇于此、融合于此,就像南京大学人文社科资深教授丁帆总结的那样,南京“既吸纳了北方的豪放的一面,同时又吸纳了南方的阴柔的一面”,其凭借海纳百川的气度与胸怀成就了自身的广度与深度。
三、沉郁沧桑,古今交汇
朱自清在《南京》中感叹:“逛南京像逛古董铺子,到处都有些时代侵蚀的遗痕”,假如记得“一些金陵怀古的诗词,趁这时候暗诵几回,也可印证印证,许更能领略作者当日的情思”。即使在今日,立于四围高楼林立的莫愁湖,逛逛华严庵、胜棋楼、曾公阁、郁金堂,读一读莫愁湖诗文中的怀古之作,回忆曾经的石城记忆、六朝残梦、莫愁传说、对弈故事,同样能激起多思者的心念起伏。
历数《南京莫愁湖志》收录的各朝代诗文,名字中直接点出怀古咏史主题的就不在少数——《江东门怀古》《金陵怀古》《登胜棋楼望莫愁湖怀古》《莫愁湖感旧》《夏日湖上怀古》《金陵吊古》《咏怀古迹·莫愁湖》《金陵览古·莫愁湖》《莫愁湖怀古和寿丈》等等。不同时期的莫愁湖怀古咏史诗各有其特点,能看出相应时代背景打下的烙印。如北宋周邦彦《西河·金陵怀古》一词中写:“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雄浑苍凉,意境开阔,道出对历史盛衰演进、朝代兴亡更迭的深沉感慨。明末清初的明遗民,则以莫愁湖怀古来寄托亡国之痛和故国之思。屈大均的《湖上》以一句“愁心与春水,流满莫愁湖”,将自己对南明政权覆亡之后的感伤和在反清活动失败之后痛苦抑郁的心情,如湖水般倾泻而出。余宾硕的《莫愁湖》,则用“闻道南州征战后,至今啼杀白门乌”表达对南明弘光政权覆亡的反省悲叹,以及对战后凄惨景象的痛定思痛。而到了有清一代,悲怆的底色似乎逐渐为湖水洗去。赵开雍的《江东门怀古》:“歌舞台空迹已更,莫愁湖水尚盈盈。英雄消歇知多少?红粉犹传身后名。”发出的是后世旁观者的喟然轻叹。孙龄的《暮春湖上怀古》写“烟雨湖山六朝梦,英雄儿女一枰棋。堤边赊月青莲醉,不见吾家旧酒旗。”发思古之幽情,更多的是对旧时风流的向往。冯震东的《莫愁湖》:“轻浪随风欲上楼,六朝人去水空流。卢家少妇应多思,不唤无愁唤莫愁。”则在历史的回顾与感慨中融入一点巧思,不再有悠长的愁怨和感伤。
当然,即使情感底色各有偏重,怀古咏史最终传递出的价值取向大致相近。在这些与莫愁湖相关的怀古咏史诗文中,诗人们借景抒情,由莫愁湖而延伸至一定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历史遗迹,通过对历史的回顾、思考、感慨和评价,得出一些关于当下乃至未来的感慨和启示。他们可能会意识到人生的短暂和渺小,如同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水;也可能会从历史的兴衰中汲取教训,思考如何在当下的环境中更好地生活。这种对个人生命感悟与历史理性思索的结合,使得莫愁湖的诗文具有了更高的情感浓度、更强的感染力以及更深厚的思想性,并进一步对作为金陵代表性历史文化地标的莫愁湖产生了“树立之功和润饰之能”,形塑了“人们的城市想象”[4],大气苍凉、古今交汇之感油然而生。
夏振明、胡凤英的著作中指出,金陵莫愁文学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与金陵六朝掌故结合吟咏”[5]。其实又何止莫愁湖诗文,在南京文学发展史上,“怀古咏史”一直都是最具代表性的母题。李白的金陵诗歌中以“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地拥金陵势,城回江水流”“六代帝王国,三吴佳丽城”“钟山抱金陵,霸气昔腾发”等写王城气概,又以“并随人事灭,东逝与沧波”“天文列宿在,霸业大江流”“时迁大运去,龙虎势休歇”等写王朝消歇;刘禹锡的“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台城六代竞豪华,结绮临春事最奢。万户千门成野草,只缘一曲后庭花”在追忆六朝繁华中引出今昔对比之下的人世变幻与历史教训;杜牧的“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抚今追昔,描摹了金陵为代表的江南旖旎春景和秦淮的无边风情,并暗自导入自身忧国忧民的情怀。此外,李商隐、韦庄、王安石、杨万里、辛弃疾、萨都剌、高启等都写过咏怀金陵历史的名篇佳作,或悲凉凄怆,或缥缈空灵,或雄浑劲健,或气韵浑雅,不一而足。作为“六朝古都”“十朝都会”的南京,世易时移的更迭中,承载了无数的兴衰荣辱,文人墨客对于这座城市沧桑历史的深沉幽思,形成了某种延续至今的“金陵情结”。从春秋战国时期的越城,到三国鼎立中的东吴,再到动荡频生的六朝,又至物阜民盛的明朝,如此延伸而下,南京见证了无数的王朝更迭和风云起伏,承受了战火的多次侵扰,几经荣辱、几经兴衰,留下了无数可供凭吊的古迹遗陈。岁月淘洗之下,这些历史变迁所赋予的厚度和蕴藉,为城市气质的凝练提供了想象空间,吸引着无数人前来探寻、感受、言说。依托于这段深长悠久的历史,城市底色中所深深浸染的悲情与血性、温柔与坚韧、活力与新生,也在一遍遍反复吟咏中为人们所熟知,所记忆,所流传。
(作者简介:宋文倩,南京市地方志办公室秘书处三级主任科员。)
栏目编辑:计欣然
参考文献
[1]吴小铁.南京莫愁湖志[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5.
[2]莫愁.莫愁女传说与文人群体研究[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16.
[3]黄南.南京城市文化形象的成因及定位[J].南京社会科学,2000(8).
[4]程章灿,成林.从《金陵五题》到“金陵四十八景”——兼论古代文学对南京历史文化地标的形塑作用[J].南京社会科学,2009(10).
[5]夏振明,胡凤英.莫愁女及莫愁文学[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
- 上一篇:夏纪舟:姑苏千年:水巷深处的光阴之书
- 下一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