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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志苏州 | 长纤路

2025-12-17    

长纤路,古镇周庄的一个地名,位于澄湖南岸。记得20世纪七八十年代,沿昆南公路经南港(甪直)、锦溪到达长纤路,周庄镇就在几里路外了。长纤路,其实是一片东西走向长五六里的狭长地带,伴随数十米宽的长纤港。长纤,顾名思义是长长的纤路,蕴含着岁月的无限沧桑。


长纤路西有一座寝浦禅林。民间传说,宋高宗于建炎元年(1127)南渡时,曾经在此庙驻跸借宿,“寝浦”之名便由此而来。清初李实的《澄湖八景》诗中有一首“寝浦帆归”,描写的就是昔日长纤路的景象:“蒲帆片片挂斜晖,客思苍凉寝浦归。风里白云兼岸动,水边黄叶隔江飞。画图杏蔼移村寺,芦荻萧瑟过钓矶。明月棹歌乡路近,不知烟雾湿人衣。”


在水路主宰交通的时代,澄湖是将太湖、淀山湖、黄浦江紧密勾连,使满载的商船、粮船、航船由此去往长江口的重要枢纽。泥泞的长纤路,不知留下了多少纤夫的脚印与汗水。


据《太平广记》记载:澄湖“该地古为陈县(或云陈州)而名陈湖”。湖畔寝浦禅林寺内,清顺治十八年(1661)铸钟,刻有“天宝元年地陷成湖”字样,所以澄湖又名沉湖。说起来,这里原本不是湖,而是一个古老的城市——陈州。它的陷落成湖,缘自极其复杂的自然与社会因素。


大约公元8世纪以后,随着全球性冰后期海面的升高和太湖的三条主要泄水通道——吴淞江、娄江、东江的不断沉降,河流的比降发生了改变。由于三江之水流速大大减缓,江水所挟带的泥沙经常在河道内沉积。有一段时间,当东海潮汛时,三江居然变成了海水内侵的通道。海水一度逆吴淞江倒灌至苏州城东一二十里——几乎是今天澄湖所在的位置。泥沙大量地在河床内堆积,致使娄江、东江相继淤塞,吴淞江下游的宽度由20里缩小到不足2里。


三江宣泄不畅,终于造成太湖流域内涝成灾。史料记载,仅宋代,苏州府、平江府和吴县境内的大水灾就达16次之多。尤其是南宋隆庆元年、二年,江南连续发生水灾,在洪水猛烈的冲击下,不少房屋和圩田被毁,街道进水齐膝,只能靠船儿行走。很多人被洪水活活淹死。


当时,辽、金和宋朝连年征战,兵荒马乱,富庶的江南水乡竟变得满目苍凉。偏偏宋徽宗又重用朱勔,建立应奉局,大搞什么“花石纲”,将无数玲珑剔透、造型奇特的太湖石经由大运河,运往京城。


老百姓穷于应付,怨声载道。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没有财力和精力疏浚太湖水系,以根治水患。恰恰在这时候,宜兴的商人为了将山区的竹木通过太湖,直接运往浙江谋利,拆毁了阻拦荆溪之水进入太湖的五堰。而朝廷为了调运江南的大米进京,贯通挽舟之路,修筑了吴江大堤,也堵住了太湖水入海的通道……


曾经繁华的陈州,很可能是在那时候被淹没而变成澄湖的。不过考古成果表明,地陷成湖的时间不是唐天宝元年,而是南宋乾道年间。地方史料上的记载,误差了四百多年。


岁月荏苒,地覆天翻。今天的澄湖,既是自然生态区、水产养殖区、旅游风景区,也是交通密集区。澄湖长桥如巨龙一般飞架,高速公路在湖上贯穿而过。主干道路纵横交织。挂着苏浙沪车牌的汽车,终日风驰电掣。澄湖的东南方,便是“水乡客厅”——依托长三角原点,由苏浙沪两省一市共同打造的功能样板区,象征着长三角一体化战略的重要成果。沿用了千百年的长纤路路名,已是对古老历史的一种纪念。


春天的澄湖,湖面笼罩着一片淡淡的暮霭,模糊了天水相接的岸线。阳光照射下,蓝天高远而明朗,芦丛围拥中的湖水便显得分外澄澈。清晨,和风吹拂下,湖面犹如纯度很高的绿宝石,毫无瑕疵。假如此刻来到长纤路,放眼欣赏明净安宁的湖光水色,无疑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更令人思索时代的变迁和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