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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常熟:千古“草圣”——张旭书风(上)

2022-04-12    

当我们漫步古城常熟,会发现有两条名叫“醉尉街”和“洗砚池”的小巷,若询问巷子中的老人,他们会对你娓娓谈起张旭与这里的故事。原来,扬名千古的“草圣”张旭与古城常熟有着密切的渊源。

常熟洗砚池

常熟洗砚池

张旭是唐朝开元、天宝年间人,约出生于上元二年(675),卒于乾元二年(759),字伯高,吴郡(今苏州)人。初为常熟尉,后官金吾长史,或作率府长史,所以后世称他为“张长史”。但是,他另外一个称号则更为耳熟能详——“草圣”。在中国书法史上,只有汉代的张芝(也称“草圣”)和东晋的王羲之(称“书圣”)堪当“圣”的称号。那么,张旭是如何将草书艺术推上了新高峰的呢?

张旭像

张旭像

原来,张旭在常熟县尉任上遇到的一个事情让他的书法出现了质的飞跃。唐人张固《幽闲鼓吹》中记述了一则关于张旭从一老翁处获得教益的故事。这则故事说:张旭到常熟任县尉才10多天,有一老翁为一件小事到县衙内告状,张旭给他写了一张判决书,不料过了数日,这个老翁又来求判,张旭非常恼火,责备这个老翁道:“你怎么敢为了一件细小闲事屡次来求判,吵扰衙门!”这个老翁回答说:“我实在不是为了再来求判,而是因为看到你上次判决书上的书法笔迹奇妙,想多得一些作为墨宝珍藏起来。”当张旭在谈话间得知这老翁家藏有其先父的遗墨精品时,就要他拿来观览。张旭看到老翁先父的墨迹时,惊呼“天下工书者也”,从此张旭尽得运用笔法的妙旨,书艺大进,成了冠绝当时的一代书法大家。这则故事在当时及后世影响很广,宋代编撰的《新唐书·艺文传》与朱长文的《吴郡图经续记》都记载过这个故事,可见流传之广。后来,人们将他住的地方称为“醉尉街”,将他写字洗笔的地方称为“洗砚池”。

据记载,张旭的母亲陆氏出身江南大族,为初唐书家陆柬之的侄女,即唐代书法家虞世南的外孙女。陆柬之流传至今的重要的书法作品有《文赋》,这件书法是初唐书法的代表作,从用笔、字法、章法以至气韵都深得晋代“书圣”王羲之韵味,笔法飘纵,无滞无碍,超逸神俊,表现出平和简静的意境。

陆氏家族世代以书法传家,除了陆柬之,其子陆彦远(张旭堂舅)也能秉承家学,精通笔法,张旭的表兄弟陆景融,楷书既实且美,有“不失家声”之誉。因此可以说,张旭在来常熟任县尉前已经有了相当的书法基础。生长在一个书法世家,很好地继承了前代书家的优秀传统是张旭书法艺术成功的第一步,但是,仅仅有继承是不够的,张旭在常熟老者家看到的书法是什么样,我们今天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常熟老者家的书法具有新颖独到之处,张旭受到启发并且将其发扬光大,成就了他在中国书法史上的“草圣”地位。他的草书变化万端如鬼斧神工,莫测高深,归纳起来就是一个字:情。纵情于酒,寓情于书,是张旭书法成功的关键。

张旭生性放逸纵酒,同时代的人多有描述,最著名的当属“诗圣”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所描述的: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在杜甫眼中,张旭就是一个不慕权贵、纵情书法的“草圣”。杜甫与张旭是同时代的人,从诗中可以看出,在张旭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被呼为“草圣”了。除了杜甫,同时代的李颀在《赠张旭》中说:“张公性嗜酒,豁达无所营。皓首穷草隶,时称太湖精。露顶据胡床,长叫三五声。兴来洒素壁,挥笔如流星。下舍风萧条,寒草满户庭。问家何所有,生事如浮萍。左手持蟹螯,右手执丹经。瞪目视霄汉,不知醉与醒。诸宾且方坐,旭日临东城。荷叶裹江鱼,白瓯贮香粳。微禄心不屑,放神于八纮。时人不识者,即是安期生。”又有高适在《醉后赠张九旭》中说:“世上谩相识,此翁殊不然。兴来书自圣,醉后语尤颠。白发老闲事,青云在目前。床头一壶酒,能更几回眠?”这些同时代诗人的描写将张旭的秉性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在有的时候,张旭还做出过类似于今天“行为艺术”的事情来,朱长文在《吴郡图经续记》中记载:(张旭)性嗜酒,每大醉,呼叫狂走,下笔愈奇,尝以头濡墨而书,既醒视之,自以为神,不可复得也。

张旭因为嗜酒语颠,行为奇特,甚至用头发蘸了墨汁而书写,因而时人称他为“张颠”。但是,张旭善于借酒助兴,而且写出了自己在清醒时写不出的神采,把天地万物的情势与自身的主观情态融为一体,铸就了他飞动豪荡的“狂草”表现形式和风格,创造了独特的草书艺术形象。

张旭书《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张旭书《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草书发展到了唐朝,以张旭为代表的创新型书家适应时代审美的改变,写出了刚劲雄健、豪放不羁的狂草,具有划时代意义。张旭的草书赢得了当时和后世的极大赞誉,称其草书如“神虬腾霄,夏云出岫,逸势奇壮,莫可深测”,达到了奇幻莫测的境界。唐文宗时曾下诏,以李白诗歌、裴旻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

遗憾的是,张旭的书法流传至今的可谓凤毛麟角,辽宁省博物馆藏的《古诗四帖》是目前唯一能代表张旭草书艺术水平的真迹,对研究张旭草书艺术以及草书艺术的演变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古诗四帖》为墨迹本,五色笺,凡40行,188字。其内容,前两首是庾信的《步虚词》,后两首是南朝谢灵运的《王子晋赞》和《四五少年赞》。展开这幅墨迹,眼前如见烟云环绕,定睛凝视,笔势雄健。由于《古诗四帖》是张旭狂草唯一留存在世的作品,因而对它的研究与学习成为了任何一个有志于书法的人士的必经之路。

张旭书《千字文》局部

张旭书《千字文》局部

《肚痛帖》是另外一幅张旭狂草的代表作。真迹已经不传,有北宋时代刻本,高41厘米,宽34厘米。明代重刻,现在西安碑林。全帖6行30字,似是张旭肚痛时自诊的一纸医案。《肚痛帖》是张旭的代表作,是狂放大胆书风的代表,相比之《古诗四帖》,《肚痛帖》具有更加强烈的音乐性特征,这一点从对《肚痛帖》独特的节奏变化中可以看出:“忽”“肚”“痛”三字字字独立,节奏缓慢,显示出作者在肚痛发作初期尚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可堪,不知是冷热所致,欲服大黄汤,冷热俱有益”是作品的第二节奏段,从文字内容得知张旭自诊病情并服药,但是由于肚痛增加而使书写节奏加快。“如何为计,非冷哉”是第三节奏段,从文字内容得知张旭因服药后肚痛为未见减轻而情绪激昂烦躁,反映在作品中文字加大、用笔提按夸张。整件作品节奏强烈、富有变化,故明代王世贞说:“张长史《肚痛帖》及《千字文》数行,出鬼入神,倘恍不可测。”清代张廷济在《清仪阁题跋》中也说:“颠(张旭)、素(怀素)俱善草书,颠以《肚痛帖》为最,素以《圣母帖》为最。”

张旭书《肚痛贴》

张旭书《肚痛贴》

书法是一种近乎于音乐的流动的艺术。据《新唐书·艺文志》记载,张旭曾看到公主与担夫争路,后又听到吹打鼓乐,因而领悟了用笔的方法与意趣,又因看舞女公孙大娘跳剑器舞而得到了书法的神髓。张旭从音乐、舞蹈中汲取养分,把舞蹈、音乐的节奏、姿态,与草书用笔的轻重缓急相联系,加以融会贯通,远取诸物而近取诸身,丰富了草书书法的表现力。张旭的“狂草”是盛唐新体书法诞生的标志,他以天才的开创,与李白一起推波助澜,掀起了一个浪漫主义的艺术高峰。诚如唐代李肇在《唐国史补》中所说:后辈言笔札者,欧、虞、褚、薛或有异论,至张长史无间言矣。与《肚痛帖》同刻在西安碑林的还有张旭所书的《千字文》与《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些都是今人学习张旭书法的优秀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