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1716—1797)字子才,号简斋、随园老人,钱塘人,乾隆四年进士,历任溧水、江宁等知县,有政绩,是清代诗人、散文家,与赵翼、汪士铨合称“乾隆三大家”。三十七岁即告归,在江宁小仓山下筑“随园”,吟咏其中,广收诗弟子,女弟子尤众,达四十多位,单江苏苏州吴江一地就有四位才女成为他的弟子。

吴琼仙:诗趣相投写韵楼

“门深似海,戴安道非曳裾之人;米贵如珠,白居易岂长安之客?望早归之。”这是黎里名人徐达源之妻吴琼仙所作诗句。才女配才子,诗趣相投的夫妻,同声耦歌,穷日分夜,甚为相得,真是不羡神来不羡仙。

吴琼仙(1768年—1803年)字子珮,号珊珊,平望人,嫁黎里徐达源,有《写韵楼遗词》行世。袁枚《随园诗话补遗》:“吴江徐君星标善奕秋之技,予既为铭墓,其子山民达源、媳吴珊珊琼仙俱工诗。”乾隆末年,在钱塘门外宝石山庄,袁枚的十三位女弟子登楼请业,吴琼仙作:“才子扫眉数十三,湖楼佳话一时难。自惭香草重蒙拾,也算随肩入讲台。”

八十高龄的袁枚应徐达源、吴琼仙等人的邀请,来到黎里,住徐达源“小眠斋”三天,写下了脍炙人口的《黎里行》,盛赞黎里的风土人情,并正式收徐达源夫妇为入室弟子。徐达源和吴琼仙曾游天平山,归后吴琼仙绘成一图并题诗一首,袁枚又为她题《天平揽胜图为珊珊女子作》诗二首,其中第二首为“老我来黎里,三眠写韵楼。灯残还问字,吟罢始梳头。白发难为别,红妆易惹愁。何当携此卷,揽胜与同游”。

写韵楼漏窗

吴琼仙多次写诗描写莺脰湖,“湖光十里碧粼粼,画出江南二月春。逢着桃花侬要问,此中可有避秦人。近水人家先得月,垂杨时节未闻莺。徐忱旧馆分明是,何处东风第一声。”其《莺脰湖词》,写尽了莺湖风光。吴琼仙著《写韵楼诗集》,后刻印面世。文学家、史学家赵翼题曰:“一卷兰苕点笔成,清才值得被它卿。若非萧史亲传出,谁识秦楼引凤声。”

袁淑芳:悱恻芬芳拾香楼

袁淑芳字丽卿,号柔仙,黎里陈秋史妻,袁景辂女,袁湘湄妹,是袁枚的侄女。她能诗善画,尝作白描仕女,风鬟雾鬓,俨然尘埃之外,著有《拾香楼稿》。

嘉庆元年,袁枚出示《湖楼受业图》,请袁淑芳作序。其序曰:嘉庆元年十一月九日,随园伯父来视淑芳,并拜麝饼螺丸之赐。时出十三女弟子图命题,勉成八绝,录求诲政。诗曰:“不扶鸠杖不乘船,步访深闺日午天。赢得痴儿与娇女,争先出户看神仙。”袁枚谓淑芳:“金屋愁多,玉台体艳。倚双秋而词唱黄河,饮十斛而醉翻红豆。俗恐芊绵绮丽,大雅之所不收;我爱悱恻芬芳,屈子之所必采。”

汪玉轸:万梅花拥一柴门

汪玉轸字宜秋,号小院主人,是商人汪蓉亭之女。她10岁父亡,靠针黹(zhǐ )为活,富有才情,有《宜秋小院诗词钞》。《苏州府志》称其“诗才迥异流俗,真堪压倒诸名士”。

汪玉轸嫁同里陈昌言,昌言放荡不事生计,五个子女均赖其操心,后不得不借袁兄朱春生(铁门)堂室旁一椽以居。境遇之厄,有不俗成就,非一般女子能企及。汪玉轸的题画诗写得很好,袁枚称“超隽能新”。《题郭频伽先生水村第四图》四首之四是她的代表作:“深闺未识诗人宅,昨夜分明梦水村。却与图中浑不似,万梅花拥一柴门。”郭频伽看了“极喜,即请画师奚铁生补画,一时名士题咏甚多。”

汪玉轸得袁枚赏识纳为弟子,命侄女袁淑芳为其《宜小院诗词抄》题诗,诗云:“一卷缥湘续玉壶,清吟字字出心裁。应知如此雕云手,定是前生带得来。”其诗文被袁枚录入《随园诗话》。

严蕊珠:勤奋博雅露香阁

严蕊珠,一字绿华、宝仙,秀才严家绥女,李玉洲按察使外孙女。聪慧绝世,惜芳龄二十未嫁即病故。有《露香阁诗存》行世,内录袁枚写给她的一封信:“令兄来金陵秋试,蒙寄佳作数章,芬芬悱恻,才思清鲜,真扫眉才子也。老人每过吴江,竟未奉访,可谓国中有颜子而不知,惭愧惭愧,来章自称女弟子,尤见好学认真,私淑之笃,老人现刻女弟子诗,倘佳作源源而来,便可补入也,修书布覆,希美盼不宣。”

严蕊珠18岁时,74岁的袁枚因访故人停留吴江。当时为了拜师,蕊珠“典环簪为束修”。据《随园诗话补遗》记述,袁枚问她有没有读过小仓山诗,蕊珠曰:“不读不来受业也,他人诗或有句无篇,或有篇无句,惟先生能兼之。尤爱先生骈体文字,因朗背《于忠肃庙碑》千余言。”袁又问:其中典故你能知道它的出处吗?答曰:“能知十之四五,引据某书某史遂知之。”袁枚欣赏她的勤奋和博雅,收下了这位弟子。

各位才女们以各自生活遭际中的真实感受、情趣和识见,真率自然地现诸笔端,写下了大量的诗文。如唐淑英、许琼思、丁念慈、陶玉娟、吴淑升、沈梅林、钱清婉、徐小螺、徐秀芳、王梦兰、袁湘佩、姚栖霞、陆兰心等,虽非袁枚弟子,但她们的诗或清丽或哀怨,深得袁夫子的赞许,也被辑入《随园诗话补遗》之中,流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