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素有“中吴要辅、八邑名都”之雅称,人杰地灵、人文荟萃。800年前的1223年,常州府无锡县就曾出过南宋第一位状元蒋重珍(1183-1237)。

蒋重珍,字良贵,号实斋。家族世居常州已2000余年,历史悠久。《常州府志》卷22记载:“蒋默,字秀芳,阳羡人。弟澄,字少明。父横,仕光武为大将。从军讨赤眉有功,封侯。以司隶羌路谮死。九子皆渡江散处。七寓广陵、二栖阳羡。默(八子)居滆湖之东,澄(九子)居滆湖之西。”

此两支蒋氏徙居滆湖之滨后,子孙繁盛,人丁兴旺。东汉之后,江南蒋氏多出自毗陵,主要繁衍地区在苏浙皖闽粤等地,“蒋”成为典型的南方姓氏。其中蒋秀星一支,在晋朝时自宜兴迁徙至浙江台州,成为现代奉化蒋氏的始迁祖。

据《毗陵戚里蒋氏宗谱·一梅堂》记载:该族蒋氏系出北宋观文殿大学士蒋子奇之后。蒋子奇第三子蒋瑎,哲宗元祐三年进士,官兴元知州。其子兴祖官饶州录事,开封府阳武县令,抗金英雄,为国献躯,赠朝散大夫。

蒋兴祖的次子蒋迈,即蒋重珍的祖父,于南宋政和年间由阳羡祖地迁居无锡太湖之滨富安乡蔡村(即今无锡胡埭镇)。蒋迈生子蒋文璧。蒋文璧以私塾教书为生,生两子:长子重玉,次子重珍。

蒋文璧虽家贫,但为了让蒋重珍师从南宋四大家之一、时为吏部尚书的尤袤,特地在雪浪山朱家村购置田地,建造三间草屋,以方便就学。家舍建好不久,蒋文璧不幸因病去世,时重珍十岁。家境贫寒的他只得寄居雪浪庵僧舍度日。母亲顾氏识文断字,对其亲教面授,重珍天资聪慧,过目不忘。年十七时,在私塾为学子讲授“小学”,以资养家糊口。先后在安阳山北筑“文峰书屋”,于雪浪山麓创“重珍书院”。讲学期间蒋重珍仍不懈地跟随尤尚书研读伊洛理学,常沉醉于尤家万卷楼中,直至尤袤逝世。

嘉定十五年(1222),蒋重珍试开封第二,此举使得他对进京赶考信心倍增。蒋重珍酷爱书海,还偏爱竹梅。相传张府堂前有株红梅已经枯死,重珍见状于心不忍,讲学之余以慈悲之心精心维护。一日灵感突然来临,于枯梅前虔诚祈祷:“某若能及第,汝当复生开花。”

或许应了心诚则灵金石为开的吉言,第二年即宋宁宗嘉定十六年(1223)初春,此株枯枝竟然绽放出满树红梅。这一年,重珍四十一岁,果然一举夺魁,礼部试第一,殿试癸未科一甲一,为南宋常州府首位状元,应验了“红梅花开兆状元”。

蒋重珍自此自号“一梅”,世称其为“一梅先生”,讲学的坐堂取名“一梅学馆”。此梅树被后人誉称“状元梅”。直至民国年间,雪堰镇一梅堂村坐堂老屋的正厅上方还悬挂着“一梅书屋”的金字匾额。

蒋重珍省试时,魏了翁(号鹤山)为省试参详官,乃省试掌复查点检试卷等第的官员,慧眼识珠点中蒋重珍为第一名的考生。《魏了翁年谱》记载:“正月二十五日,为省试参详官,得无锡蒋良贵重珍为第一人。”蒋重珍遂向魏鹤山执弟子之礼,问道于先生,遂成为鹤山学派的一传弟子。

蒋重珍执弟子之礼后,两人亦师亦友,结下深厚感情。蒋重珍母亲顾氏辞世,魏了翁为之撰《顾夫人墓志铭》。宋理宗宝庆元年(1225),魏了翁被贬谪靖州(今湖南靖州),经过无锡时,蒋重珍毫不避嫌,邀请老师到家中小憩,魏了翁欣然为其作《跋处士蒋南式家传》,称曰:“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然则处士之有子也,宜哉!”魏蒋志同道合,立朝不阿权贵,敢于秉心谏言,为人所称道。林希逸《后村先生刘公行状》云:“向者,近臣惟真德秀、魏了翁,小臣惟蒋重珍、陈埙之,敢与故相议论。”

蒋重珍为官之路,第一份官职是建康军(今南京)签判,该官为闲职,无法满足蒋重珍为国解忧的志向。宋宁宗嘉定十七年(1224),母亲顾氏辞世,他以母亲病逝为由回乡服丧守孝。守孝期满后,蒋重珍改任昭庆军(今湖州)签判,郁闷的蒋重珍与部属意见相左,遂再次请求回乡祭母。

绍定二年(1229),蒋重珍奉召入京(杭州)应对,以“本心与外物两者界限”为主题进言,提醒宋理宗警惕要臣专权,不要使朝臣“知有权势,不知有君父,如有他变,何所倚仗?”宋理宗大为感动,授蒋重珍宝章阁直学士(从三品)。

第二年重珍转文阁门。因权贵者忌惮,被差遣镇江府任通判,重珍坚辞不就。辞别时恰逢京城火灾,皇室宗庙都被烧毁,唯独相府完好无损。蒋重珍愤怒上疏,指斥拥立赵昀为帝的宰相史弥远擅权,又进《为君难》六箴——践言、防欺、任贤、去邪、得民心、顺天道,再次提醒宋理宗防止权柄旁落。时史弥远权倾朝堂、生杀予夺的险恶情势下,《为君难》的提出,足见其胆量、识见与风骨。

蒋重珍

端平元年(1234),蒋重珍因劳累过度,以病求退。时史弥远已亡,宋理宗亲政,蒋重珍被改以集英殿修撰身份任安吉知州,诏令代理刑部侍郎(正四品),此时已是中了状元的第12个年头了,蒋重珍总算大器晚成。此后又三辞不许,最后以“自劾不能取信朝廷之罪”,获准致仕养病。

蒋重珍告老还乡,为其母亲养病而建的老宅已为他人所占,仅存宅东南角改建的“一梅堂”,遂卖了妻子首饰进行修缮。退隐于此,前植古梅,后修列竹;藜杖野服,日引儿侄从容其间、安心问道讲学,教书育人,广交朋友,琴书自娱,修身养病。其间著有经典之作《一梅堂记》《万竹亭记》,及《乐溪居万卷楼(3首)》《自题云龙小隐》《雷雨夜赋》《题慧山(2首)》《题亭侯祠》《题萧岳英常州朱氏画虫草卷》《登云海亭》等诗文流芳于世。

端平三年(1236)丙申十一月,蒋重珍病逝,享年五十四岁。宋理宗赠蒋重珍为朝请大夫,赐谥号“忠文”。蒋重珍一生不得重用,三次请求辞官不准,最关键的原因是得罪了擅政的宰相史弥远,但留下了为官正直的英名。

蒋重珍生有二子一女,后代在常州亦枝繁叶茂。蒋重珍长子蒋仪,字光周,由无锡富安乡迁居常州市戚墅堰,即为戚里蒋氏之始迁祖。后在戚墅堰西街建有戚里蒋氏祠堂,堂号为“一梅”,以纪念父亲功德。常州蒋氏至今已近800年,子孙繁衍至30世,先后派散迁移至雕庄上蒋村、下蒋村、武进湖塘蒋家村等地,过着梅竹相伴的清贫田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