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东麓,滹沱河畔,群山环抱的西柏坡翠柏苍郁,中共中央旧址那一座座简朴的院落,依然在诉说着“新中国从这里走来”的激情岁月,墙头内外一棵棵参天大树如哨兵般巍峨肃穆。

这个骤然降温且又窈窕的孟冬,我从革命圣地西柏坡归来,回到“文化名城、红色之都”盐城,又一次沿着蟒蛇河一路向西,对盐都西乡一草一木的深情变得格外浓烈厚重。

顾正山 摄

一千年前修建的范公堤,将盐城分成“东海”和“西乡”。“东海”为滩涂湿地,地水咸涩,古时烧制海盐,民国初年张謇在此开垦种棉;“西乡”是芦荡水乡,沟河纵横,河湖水甜清冽,水产丰富,盛产水稻,素有“鱼米之乡”美誉。

就如里下河不是一条河一样,西乡也不是一个行政意义上的乡镇,泛指盐都西部区域。穿行于盐都西乡,不仅是空间的行走,更是时间的穿越。无论是张本“胡乔木故居”所述说的“中共中央一支笔”的红色故事,还是“东晋水城”承载的里下河人文情怀,抑或曹文轩用文字符号搭建的“草房子”……时光在这里打磨与构建,正如一棵棵乔木,扎根盐都大地,和花草同生,与枝叶共情。

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家乡水。故乡、故人、故事,注定是人类永恒的文化与情感主题,放在当下百年大变局背景里,更是我们应该明晰如何传承和发扬地方文化的课题。

在西柏坡连绵不绝的人流中,我在“胡乔木同志住室”前驻足,我感受到了作为同乡人的心潮澎湃。盐都西乡的情愫,在这一刻醒来,崇敬而又自豪。

清寒的蟒蛇河水绕着百年张本,拐了一个大弯,哗哗流向新洋港奔腾大海远方。青年胡乔木告别故土,从家乡出发,踏上革命的征程。1937年到达延安,从1941年2月起,胡乔木任毛泽东的秘书、中共中央政治局秘书。1948年4月,胡乔木随中共中央到西柏坡后,任新华社总编辑、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历史注定让这个名叫西柏坡的小山村为一次政权的大交替作证。中国共产党人在这里打响两场战争:一场是“武仗”,一场是“文仗”。“武仗”是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文仗”是毛泽东指挥了新华社的舆论宣传。在西柏坡,毛泽东在亲手写了190多封电报发往前线的同时,还满怀激情撰写新闻、社论、广播讲话等100多篇。如果说毛泽东是这场“文仗”的总司令的话,那么胡乔木就是这场“文仗”的参谋长。

无论是中共党史研究方面,还是新闻政论的写作方面,毛泽东都非常倚重胡乔木,称赞“靠乔木,有饭吃”。深受毛泽东文风影响并深得其信赖的胡乔木,成为中共宣传战线上的主将。

生活中,我遇到故乡人,总禁不住寒暄几句,早已化作我骨子里的本能。而此时此刻,我仿佛看到盐都的乔木,中国的乔木,一棵棵高耸入云的乔木,矗立在西柏坡革命圣地。

1982年,长篇小说《冬天里的春天》获首届茅盾文学奖,2019年入选新中国70部长篇小说典藏。而小说的作者李国文是盐都西乡义丰人则鲜为人知。李国文少年背井离乡,投身革命,生命中的种种磨难,从未扼杀他心中的文学种子,他反而如乔木般,拼命地汲取大地的营养,喷涌着创作的力量,最终成长为“文坛常青树”。越向西,蟒蛇河水越清冽,河边密密匝匝的荷穿越万重秋水,繁华落尽,脉络分明,挺立如新。知道《花园街5号》的人不少,这个雪后霁晴的冬至,我经过李国文出生的骏马村幸福路,先生的故居就在蟒蛇河观光带内,离大河只有一块田的距离。

顾正山 摄

草房子乐园里周伙小学的梧桐树繁茂葱郁,婆娑挺拔,焕发着盎然生机。这些树还是曹文轩当校长的老父亲六十多年前带领师生一起栽植的。2016年,盐都中兴人曹文轩荣获国际安徒生奖,为中国摘得世界儿童文学最高荣誉。他把盐都西乡油麻地、盐都西乡村庄、盐都西乡那个时代的人,全景式地放在了人们面前。盐都不仅是曹文轩精神上的故乡,更是他文学创作的源泉。“一个人永远走不出他的童年”,盐都不仅是曹文轩精神上的故乡,也是他文学创作的故乡,这片水网沃土厚植了他纯真唯美悲悯情怀的文学底色。他如文学“播种者”,种下初心的种子,告诉人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草房子”,一座西部水乡滋养的庞大村庄。

今天西乡孩子们是幸运的,从小在家门口就能感受到文学的魅力。无论是冬天里的一把火、还是冬天里的一棵树、一株芦苇,在寓言和童话的作用下,便有了无限想象的空间,一切现实的神奇和文学的童话,都始于这方水土上的人们耕读传家的坚守和坚韧不屈的奋发。

……

或许,我们并不似他们懂得如何表达对家乡的那份眷恋。只是走过千山万水,蓦然回首才发现最想念的还是家乡的河湖。如诗如画的大纵湖,映照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心声。东汉末年“建安七子”之一的文学家陈琳、明末清初著名书法家宋曹皆生长于大纵湖;“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曾在大纵湖畔坐馆教书。这些历史人物在大纵湖均留下千古佳话,在民间广泛传诵。万顷碧波之上的东晋水城,粉墙黛瓦,河流交织,仿佛开启一段时光邂逅之旅。我们喝着蟒蛇河的水长大,大小船只在一条条波光潋滟里,沟通起西乡人的生活内外,唤醒那些深藏内心深处的记忆。

王监书 摄

盐都西乡,有一百种打开方式,她早已化为我们内心的精神家园。故人在或不在,但我们聆听、记录、传承他们的故事。无论美丽与哀愁,我们终究都将成为故事里的那个人。

“乔木”字典解释,是指树身高大的树木。

隆冬大寒,蒹葭苍苍,月洒芦荡,里下河平原雪花纷飞,盐都西乡的乔木在清冷萧瑟中越发彰显出文人的风骨气节。你看,一趟趟游学孩子的脸上写满探求,一种恒久的文化气息,它不动声色的言辞和力量,了无痕迹却又无处不在。而串起盐都西乡文脉的蟒蛇河生态文化长廊,风光旖旎,群星闪耀,恰如一棵棵如椽大树,成为每个西乡人内心里无可替代的笃定和骄傲。

盐都西乡有乔木,乔木遍布盐都西乡。

作者单位:江苏省盐城市盐都区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