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零食:藏在苦涩里的暖甜记忆
旧时的零食少得可怜。那时候连主食都吃不饱,总惦记着能有点零食填填肚子,可零食哪有那么好找呢?
冬天脚冷,生个脚炉取暖,倒成了“解馋”的好时机。炉子里盛着灶膛灰,先前棉花秆或硬柴烧剩的火星还藏在灰里,微微发烫。我们就把蚕豆(偶尔也用黄豆)埋进这温热的炉灰中。过一会儿,蚕豆被火星烘得渐渐熟透,一股焦香慢慢飘出来,有时还会“噗”地一声爆开,这就知道——熟了!用倒着的筷子把蚕豆夹出来,放在脚炉的平盖上晾一会儿,等不烫嘴了再吃。凑够五六粒,我们兄妹几个就分着尝,那股带着烟火气的香味,能让人惦记到半夜。
图|脚炉爆蚕豆
山芋也是难得的零食。奢侈点的时候,就把山芋放进灶膛里烘。烤好的山芋香气扑鼻,甜得暖心。有时也会把山芋存放在灶膛门口的角落里,等到冬天再吃。要是冬天它没腐烂,削皮后咬一口,甜得能当苹果吃——要知道,那时候吃苹果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山芋晒成干,更是耐嚼的零食,甜丝丝的,能啃上半天。
秋天里,孩子们最爱钻到棉花田里,沿着一行行棉花垄慢慢往前走,眼睛在田里、棉株旁仔细搜寻。他们在找什么?是一种叫“灯笼草”的植物。灯笼草的果子外面有个像灯笼一样的壳,成熟后带着淡淡的甘甜,能直接吃。可找这果子并不容易,有时好不容易看到几颗,却是没熟,没法吃;更多时候只能零星找到一两颗,若是能凑够三四颗,就已是天大的收获了,宝贝似的揣在手里。轻轻撕开外面的“灯笼壳”,塞在嘴里,如今回想起来,那带着田野清香的果子,依然是记忆里难得的清甜滋味。
图|寸糖
那时候买零食是件稀罕又奢侈的事。有一种“寸糖”,是一寸长的饴糖,外面滚了层芝麻,咬起来咯嘣脆,还带着芝麻香,却很难得吃到。想吃它,要么花钱买,要么等换糖的小贩来——家里攒的破布头能换糖。小贩团着布头,估摸着多少,就给上一两颗寸糖。有时还给几颗糖丸作为“添头”。糖丸,像黄豆般大小,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放嘴里一嚼就化,一般舍不得一下吃完,就慢慢含着吃,但也吃不上多久,没有商店里的“硬糖”耐久。不管是寸糖还是糖丸,用布头换也好、花钱买也罢,一年到头能吃上一两回,就够孩子们高兴好久了。
图|黄豆大小的糖丸
我们家条件稍好些,爸爸是工人,家里总还有几个硬币。母亲会把硬币放在一个小抽屉里,我知道后就悄悄拿几个,带着弟弟妹妹上街去。那时候一分钱能买一粒硬糖,六分钱能买个“糠麸”烧饼。我们最多买一个饼,或是三颗糖,兄妹几个分着吃——这样直接到店里买零食的机会,算得上格外奢侈了,一般是舍不得买的。说起来那时是偷拿母亲的钱,可她从来没发现过。如今才明白,母亲哪会不知道?不过是没说穿,悄悄纵容了我们这点小馋念罢了。
逢年过节时,家里会难得买些零食,比如花生——现在想来大概还不到半斤,却已是过年才有的奢侈享受。有时也用碎米去换糖饼:稻谷碾成米后,筛出来的碎米能换饴糖做的糖饼,经常留着过年的时候和爆米花一起做炒米糖吃。爆好爆米花,拌上融化的饴糖,揉结实了切成小块,就是香甜的炒米糖。这糖饼现在也能吃到,我却不常碰,觉得干干的,可那时候能吃上一块,真是再美不过的滋味。
现在家里常年备着各种各样的零食,想吃什么随时能买,放在那儿随拿随吃。还有些过去见都没见过的水果,如今也琳琅满目地摆着。可有时稍不留意忘了吃,零食、水果就发霉腐烂,只能扔掉。回头想想从前,这样的零食是根本吃不到的,那些朴素的旧时零食,是藏在儿时回忆中的暖甜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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