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合璧的建筑样式、点缀着青苔的砖石,再到房梁上斑驳的黛瓦,甚至于楼宇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盏,均错落有致……

大雨后的连云港—民主路老街,褪去夏日的燥热,朦胧中更显古朴韵味。漫步其间,仿佛一秒穿越到民国时代,似从那砖瓦墙缝间,也可浅浅嗅闻到一座百年老街独有的文化潮音。

“欢迎参观海州城事记忆馆,请跟随我一起感受海州千年的沧海桑田变幻,聆听铭刻在血脉深处的岁月回声。”

“百姓大舞台,请您登台,一展风采。下面登台表演的是我们老街文艺志愿团队的菊姐,让我们掌声有请!”

“研有所获,学有所成,旅有所感,行有所思,下面请大家跟着我,一起开启‘老街非遗说’研学之旅。”

……

老街每天都会迎来一拨拨游客。他们或在记忆馆了解海州历史,或在新浦广场观看演出,或在老街巷里边走边学,这条百年老街,穿越历史的长河,于2013年涅槃新生,经过近几年的发展,已成为连云港非遗传承、民俗传承、文化传承的时光宝盒。

“苏北小上海”孕育繁华旧景

7月18日,笔者来到了民主路,放眼看去,沿街两侧是各种类型的商店,既有朴素的裁缝店、袜子店,也有新兴的星巴克、手创生活馆等时尚点缀。作为一条文化街,当然不止于此。且不论经过精心设计的非遗博物馆、海州好人馆、大华文化交流中心,哪怕随意地走在路边,弯下身子,都能偶遇到古玩摊上的老物件,或是旧书摊上一份消失多年的古书善本。

民主路老街,清末民初成型。嘉庆三年建立“新浦口”,板浦大浦进入淮盐漕运后时代,盐商开始向新浦聚集。1875年,前河北岸初步形成街市,往来人称新浦大街、老大街。1901年,天后宫耗时10年建成,老街日渐繁荣。1919年,《建国方略》列海州港为中国急需建设的二等海港之一,民族资本家云集新浦、投资开发。随后,东陇海铁路通到大浦港,商业更趋兴旺,时人称之“苏北小上海”“民国老大街”。

因为孙中山的“大手一挥”,这块街巷吸引了许多资本家,张謇、沈云沛、许鼎霖等“江北三名流”风云际会于此。张謇赞叹新浦为实业救国的风水宝地;沈云沛开办的甡泰油坊率先使用机器榨油,成为新浦地区采用现代生产技术的先行者;许鼎霖投资48万银元创办的海丰面粉公司,是新浦第一家使用机器磨制面粉的工厂。

商业的繁荣,自然带动了文化的勃兴。连云港市文史研究专家马鉴尧在《海州旧事》里,有一篇《民主路有家德平书店》的文章:民国时期的新浦,曾有4家书店,都集中在新浦大街上。第一家书店为“德发书庄”,坐落于新浦天后宫东首,即今市民路东,这儿紧邻天后宫,人气旺盛。另外三家书店为“德平书店”“奎元书店”“海文书局”。奎元书店门面不足20平方米,是一家经营学生书籍及辅导材料的书店,后来为扩大经营范围,进了张恨水、冯玉奇的言情小说,销路不错。“店主王如奎很会做生意,开架售书,先阅览,看好再买。不论老少顾客,只要进店便热情招呼,无论是否购书,走时均礼貌送客。”马鉴尧道。

至20世纪90年代,民主路仍是新浦最繁华的商业街,直到2000年,陇海步行街兴起,工商业东迁南拓,民主路逐渐萧条。2013年4月,原新浦区委、区政府遵循“修旧如旧、保持原貌、以存其真”原则,投入资金4.5亿元,全面启动民主路特色街区改造工程。老街定位民国风情文化特色街区,以通灌北路、陇西路、市民路、南极北路为区分点,整街分为东中西三段,全长650米,2013年底投入运营。

一碗美食之间尽显人间烟火

“1967年,我随父亲住在同兴街小学,经常走在民主路上。我记得父亲还专门带我到味芳楼吃过一次馄饨,到现在还想起胡椒粉的味道。”这是市民李树华的回忆。经历了多年的改造,如今的民主路,已经有了钟楼广场、星轶广场、新浦广场、电车广场4大节点,建成了东牌坊、许愿池、民丰巷、名人坊、时光隧道5处人文景观,民国风沉浸式氛围越发浓郁。但正如李树华所言,留给他最深刻记忆的,是这个老街的美食。

“民以食为天,一碗之间,尽显人间烟火;食为民所享,一串之中,蕴含岁月真情。”一座老街的烟火味,往往最能深刻地蕴含和体现人间真情。2022年,民主路投入资金3500万元,建成海州城事记忆馆、海州党史馆、连云港老字号集合店,复兴陇西客栈、新浦饭店,研发朐海菜系,形成以“海州城事记忆馆参观五千年社会发展史+时光隧道体验新浦二百余年建城史”的历史文化科教基地,打造了集食宿训游购娱于一体的文旅体验中心。

“山珍野味遍云台,虾鱼鳖蟹取不尽,连云港依山傍海,物产丰饶,使得朐海菜的用料十分广泛。五味调和百味鲜,善调味、重品质,调味上要做到不甜不咸、着重强调一个‘鲜’字。”市朐海菜制作技艺生产性保护传承基地负责人高文清介绍。市民杨先生在用餐前在基地游逛每一个角落,“店里有民国时期的照片,唱片留声机、老式转盘电话等复古电器,戏台、院内的黄包车都弥漫轻奢民国风情,搭配现代舒适元素与智能科技,有穿越历史、古今交融的别致体验。”他说,“现在吃饭不光是填腹,吃的是一种文化情怀,朐海菜制作技艺生产性保护传承基地很有沉淀感和岁月感,应该说是餐饮的一个地标。”

近年来,为留住老街老记忆,海州区在非遗保护方面走出一条有文、有味、有温度的传承之路,打造了“点、线、面”相结合的活态非遗传承区域立方体。2023年初,海州文化体验综合体正式对外开放,新浦饭店作为重点场馆,致力于传承和发扬朐海美味。此外,复原的陇西客栈、新建的海州城事记忆馆,让海州非遗美食、非遗住宿、非遗记忆得以传承。而老街还先后招引省非遗锻铜技艺传承人、“三带”名人周存玉及海州面塑传承人、省“三带新秀”徐姝姝等十余位非遗人才进街设馆,加速非遗进入百姓视野、融入百姓生活。目前,街区已有非遗综合展馆4处、省级以上非遗项目39个。

来自非遗传承的“旧事新说”

再往里走,就是整条街的中心位置新浦广场,一个宽大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着电视剧,对面就是新浦街大牌坊,两边分别写有“大街”“涅槃”,寓意新浦大街经过坎坷岁月的洗礼,如今已经走向平和、安定、和谐、繁荣。牌坊下,周边的近邻、小贩、游客、非遗传承人等,随意闲坐、稍歇,或交头接耳,或有说有笑,浓浓的“烟火人间”。

“这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街区负责人告诉笔者,每逢春节、元宵等重要节假日,街区均会组织较大规模的、极具地方特色的非遗民俗踩街表演,糖画、草编、泥塑等非遗项目现场制作、展销,同时还推进非遗主题活动品牌化、常态化,助力打造大华小剧场、周末戏曲小剧场,场场爆满,让游客近距离感受非遗魅力。

为了这座百年老街持续焕发活力,海州商业街区对其非遗发展环境进行改造提升——街区现有市级文保单位18个、历史建筑55处,配套市级民俗博物馆、海州城事记忆馆等10大场馆,民主路老街新建“海州文化体验综合体”,复原8个百年老字号,建成老街名人坊、方言留声机等13处人文场景,拓展非遗旅游空间,开通“老街非遗说”“红色印象之旅”等精品研学路线,让游客感受老街历史,累计接待游客200余万人次。

2020年,民主路老街获评首批省级无限定空间非遗进景区示范项目。此后,“老街非遗共享直播间”也创新推出,免费提供给街区商户使用,并邀请专业团队开设电商直播培训班,让面塑、剪纸等非遗技艺在新的传播形式下以更加生动、活泼的形式为大家熟知。此举直接帮助“线上直播”带动销售1000余万元,民主路所在的老新浦风情街区也成为同城最火、江苏最热、全国知名的文旅消费热门目的地和地方非遗项目传承地。

刘恩菊是常驻民主路的一位“直播网红”。笔者轻叩非遗文创共享直播空间的木门框,身着绿底黄花旗袍的刘恩菊笑盈盈地打开了门。走进室内,印着红色冰棒字样的售卖箱、旧式的自行车、褪色的收音机等,让人“穿越”到旧时光。“这些都是道具,晚上摆放在门口,或供演艺人员使用,或直播时用,营造民国氛围。”刘恩菊整理着道具说。

民国如一场散去的戏,曾经锣鼓喧天的倾城故事,早已淹没在落落风尘中,不知所往。如今飘逸在世人面前的,是一个个更有现代风尚和都市活力的“旧事新说”。

作者单位:连云港报业传媒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