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舞，也称“舞龙”，是中国独具特色的民间活动。龙舞文化是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的一种民俗文化，南京栖霞区就是这古老文化的传承地之一！

栖霞龙舞保留了龙舞最原始的形态之一“栖霞柴龙”，作为江苏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其既有江南精巧纤丽的特色，也具有北方龙舞古朴刚劲的风格，堪称南方龙舞中一个独立的分支。

由于负责《西岗街道志》的编纂工作，近日，笔者接到街道党政办的电话，受邀去观看即将举行的西岗街道新年舞龙活动，以便在新编的志书中做相应记载，遂欣然应邀。

西岗街道舞龙灯

下班回到家，看到七十多岁的老妈和几个退休老友在客厅打牌消遣，随口问她（他）们有没有兴趣去看“西岗舞龙”。老太太不明所以然，其中两位原籍摄山镇（2002年因建设仙林大学城拆迁），后搬入摄山星城的叔叔，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江乘板凳龙吧？”

“江乘板凳龙？不是江乘柴龙吗？”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让笔者有点困惑，似乎在哪部史料里见过。旋即在脑海中搜索相关的记忆，以理清江乘、江乘柴龙、和江乘板凳龙的前世今生。

源远流长的古邑江乘

笔者在编纂《西岗街道志》初稿期间，无数次查阅过《史记》《南徐州记》《至正金陵新志》《摄山志》《栖霞区志》《栖霞风物》等相关史志书籍，在这些史书和志书中，对于“江乘”一地名和方位，或详或略，均有不同程度的文字记载。

《南徐州记》云：“县西有江乘浦”。明《（万历）上元县志·沿革表》载：“始皇二十五年，改金陵邑为秣陵，三十七年东游，自江乘渡江，置江乘县。隋时撤江乘县，其地乃分人丹徒句容、江宁三县。”清朝时史志名家陈毅在其所著的《摄山志》卷八考证篇中，分别对“江乘浦”和“江乘县”做了较为详细的记载，摘录如下：

“江乘浦在县西北。又云：摄山有水，注江乘浦，人摄湖，即秦始皇所从渡江者。岂有两江乘浦哉？考之在东北为江乘浦，故县以江乘名；在西南者为江宁浦，故县以江宁名。陈庆之大破齐师，擒萧轨处，即此。”此记述亦呼应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中记载其第五次巡视天下时：“......还过吴，从江乘渡。并海上，北至琅邪。”

“古江乘县去摄山三里许，今尚有居民数百家，残垣废郭，历历可指。（记）云：大江从县西二百二十里，与和州乌江及扬州六合并分中流为界：酉引划汉，南下交广”，东会论海，北达淮泗，大禹疏凿之迹，无不通焉。魏文帝出广陵，望长江，曰：“磋乎！此天所以限南北也。”

南大历史学博士、南京出版社社长、南京学学会会长，曾指导过我编纂地方志的卢海鸣先生，在他主编的《栖霞风物》中亦引用了上述记述。这本书中对于“江乘”一地缘何演变为“西湖村”亦作了简要介绍。书中记载，因1958年在江乘村西头开挖西湖水库，村子随后因湖得名，改为“西湖村”，但村里的小学仍然叫“江乘小学”。而《栖霞区志》又载1999年，村西建有“古邑江嵊”（乘讹为嵊）石牌坊一座。

位于西湖村的古邑江乘牌楼

南京市地方志办公室文史专家周建国《江乘县考略》中亦证实：“古江乘县治，在今栖霞区摄山乡西湖村，村名古为‘江乘’，讹为‘江嵊’而失古，以村西头开挖西湖而易名；村北仍可见废郭残垣。村西五里有古河道，名九乡河，当是古江乘浦。”

位于西湖村的江乘小学

2002年至2007年间，因建设仙林大学城，西湖村，这个曾经江乘古邑的古县城，被征地拆迁，《栖霞区志》中记载的那座石牌坊亦被悄然拆除（此牌坊后于栖霞古镇复建）。经过绿化美化的西湖及其周边，成了如今风景如画的仙林湖公园。

仙林湖公园

一脉相承的江乘柴龙

关于江乘柴龙，除了《栖霞区志》在“栖霞龙舞”一节中作了详细记载，其余史志均未有“江乘柴龙”“江乘板凳龙”“江乘舞龙”的记载。

《栖霞区志》中记载：“早在明代，栖霞地区便有龙舞活动，主要有滚龙舞和柴龙舞两种。滚龙头尾及十余节龙身用竹篾编扎内架，外面蒙布，里面可点蜡烛。适宜夜间表演；柴龙用纸糊......新中国成立后，龙舞以滚龙舞为主。”

“很多年没见过舞弄板凳龙了，我们小时候舞板凳龙，十里八村聚集很多人呢。”聚集在我家的这些70多岁的老人们找到了话题，就不再打牌了，纷纷用老南京话聊着江乘当年舞龙的盛况。本来还想向他们请教为什么叫“板凳龙”呢，结果这几位老人聊的正酣，也没时间搭理我。

默默的回到书房，笔者从书架上取出《栖霞区志》主编吕佐兵先生主编的，一部反应西岗街道地情的书籍《古邑江乘首善之地西岗》。在这在本书“坊间百艺”一节，地方文史专家管秋惠先生，详细记述了江乘柴龙的形制与制作过程。

“龙头的造型是祖上传下来的，约2.5米长......代代相传，材料是用当地产的淡竹，编好后外面糊上白光纸......龙上下嘴唇粘贴白纸剪成的胡须......龙头与龙尾均成倒‘S’形......龙身有七节，每节竹篓子有一米长，竹篓子捆扎在一块木板上。”

非遗传承人正在进行江乘柴龙制作

通过管秋惠先生形象的描述，我们可以清楚地想象“江乘柴龙”的形状。根据用料，亦符合《栖霞区志》中“柴龙”的定义。随之相邻的“地方舞蹈”一节，教育家、书法家，已经作古的原江乘小学校长朱礼良先生，对江乘柴龙舞进行了详尽的描绘，开篇他即写到“在1700年前的东晋时期，江乘就有舞柴龙的习俗”，而其阐述的“板凳龙”一说，则来自于民间传说，称古时有一条受罚被斩断为十段的龙，百姓们将它放在板凳上连接在一起，抬起来行走，所以人们称之为“板凳龙”。“因出资给百姓接龙的是一位柴姓大户人家，因此也叫‘柴龙’”。

在江苏省民间综艺大展上展出的柴龙

《栖霞区志》亦记载了传统舞龙的盛况，并特别强调“摄山镇舞龙尤盛”。此后几经改进，“‘文化大革命’期间，龙舞活动曾一度废止”。1981年，摄山镇西湖村率先恢复龙舞活动，并逐步在全区推广。1985年，（江苏）省电视台拍摄了摄山龙舞录像片作为中国南京和意大利佛罗伦萨市的文化交流的内容。根据记载，除此之外，摄山龙舞队还参加了“中日青年联欢演出”和“中国-名古屋交流活动。”

1998年，栖霞被江苏省文化厅命名为“江苏省民间艺术（龙舞）之乡”。根据朱礼良先生的记载，西湖村于这一年到2000年，连续举办了三年西湖灯会。“这三年灯会把单一的舞龙和灯展有机结合起来，显得更加绚丽多彩，让古老悠久的民间舞龙艺术绽放出更加灿烂之花。”2000年，中央电视台还在龙年灯节中播放西湖舞龙的盛况。

2009年8月，根据区划调整，由原摄山镇一部分和国营农场西岗果牧场全域组建的西岗街道成立，街道接过了已是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这项民间艺术活动的大旗，并在2014年将舞龙活动开展到高潮。据朱礼良先生记载，当年的元宵节有6支舞龙队，两条柴龙分别在东阳村、玄武湖、台城及“舞龙之乡西岗街道”轮番上演。当年亦是中法建交五十周年，西岗舞龙代表南京的民间文化，出现在纪录片《龙的故事》中，在两国电视台同时播出。

中法建交 50 周年纪录片《龙的重生》拍摄现场

时光流转，地域虽已变迁，文化却一脉相承。盛世龙腾，在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发展，已成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的今天，旅游已经是综合性产业，更是拉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西岗街道积极响应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要坚持以文塑旅、以旅彰文，推动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让人们在领略自然之美中感悟文化之美、陶冶心灵之美”，让舞龙这项古老的民间文艺得以传承和延续，亦是这片曾是古“江乘县”县城所在地的千年古邑，展现文化自信，促进新时代乡村和谐发展的新创举。

作者简介

魏鲲鹏：作家、设计师，现《迈皋桥街道志》执行主编，《西岗街道志》《龙潭街道志》《南京市雨花经济开发区志》执行副主编、美术编辑。南京市作协会员、美术家协会会员。2005年以来在《新华日报》《读者》《中国教育报》《现代快报》《风流一代》《北大校刊》等刊物，发表文章260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