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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迁笔下的扬州

2017-12-11    

谈迁(1594-1658),字孺木,自署“江左遗民”,浙江海宁人,终生不仕,以佣书﹑作幕僚为生,明末清初著名爱国史学家。

谈迁专长于史,为编撰一部翔实可信的明史,他艰辛寻访各种资料,广征博采,力求征信,自明天启元年(1621)始编著,先后六易其稿﹐终于卒五年之功而完成《国榷》初稿。顺治四年(1647)书稿被窃,他又发奋重写,经9年努力,终于完成新稿。此时,正值好友朱之锡赴京任翰林院编修,聘谈迁为记室,为补充《国榷》缺少的史料,年届六旬的谈迁,携稿远涉北京。在北京两年半,他走访明遗臣、故旧,搜集明朝遗闻、遗文以及有关史实,并实地考察历史遗迹,加以补充、修订,终成百卷400余万言的巨著《国榷》。后谈迁将他北上经历另著成《北游录》一书,该书有《纪程》、《后纪程》、《纪邮》、《纪咏》、《纪文》各一卷,《纪闻》二卷,详细记述了他1653年到1656年往返北京及在京期间的经历见闻和此期间作的诗文。其中的《纪程》、《后纪程》逐日记录了他沿运河往返浙江北京途中所见所闻,生动展现了清顺治年间的大运河沿岸风貌。

谈迁在《纪程》及《后纪程》中详细记录了他两次行经扬州的时间及行程情况。

清顺治十年闰六月初九,时值江南高温季节,谈迁一行自嘉兴乘船沿运河北上,很快进入今天江苏境内。十一日,船到苏州阊门,“金阊繁丽,不减于昔”。谈迁一行在苏州逗留了十天,直到二十二日重新启程北上。二十四日,到无锡。二十六日到常州。二十九日到镇江。七月初六日,自镇江“乘风渡江,十五里即瓜洲。”初七日,“舟趋扬子渡,……泊扬州广陵驿”。

初八日,“入新城之挹江门。寻琼花观。行久之,入兴教寺。……出即藩厘观。……仍出挹江门。”初九日,“众禳于城隍庙”。初十日,“沁水刘氏来”。初十一日,“漫步入净慧庵”。十二日,凭吊史可法墓、曾铣祠,参观天宁寺、平山堂、大明寺、观音禅寺等名胜。十二日,“午发十五里扬子湾,一曰茱萸湾。……四十里泊邵伯镇。”十三日,经三沟、露筋女庙,泊高邮。十四日,自高邮出发,经张家沟,泊界首闸。十五日,过瓦店铺、氾水,泊宝应。

清顺治十三年二月,已在北京二年多的谈迁圆满完成为编撰明史北上搜集资料的工作,乘漕舟返程归乡。五月初三,过淮安、平河镇、泾河镇,来到宝应县的五望镇。初四日,到宝应县。初五日,经瓦店铺、氾水镇。初六日,经高邮的界首驿、六合镇。过高邮州,经车乐镇、露筋庙、三沟闸,到达邵伯镇。过扬子关,抵达扬州钞关。初七日,过钞关,经扬子桥,抵瓜洲下闸。初九,过瓜洲上闸。初十,渡江,离开扬州。

谈迁在《北游录》中逐日记录行经扬州的时间及行程外,还对扬州其他情况有较为详细的记录,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记录了扬州地理情况。   

扬州是大运河的发源地,“吴王夫差将伐齐,筑邗城,下掘沟为邗江,自江东北通射阳湖,西北入淮,通运河。隋大业初,发淮南民十万开之,自山阳至扬子江”。他以历史学家的眼光,高度评价吴隋开凿运河的历史功绩,“吴隋虽轻用民力,今漕河赖之。西门豹曰今父老子弟患苦我,百岁后期令子孙思我,谅哉!”   

又记高邮“有樊、梁、甓社三湖,袤三百里。漕河高于田,湖高于河”。将高邮三湖,及田、湖、河的关系交代的很清楚。   

谈迁还以一位历史学家的职业敏感,对扬州一些地理情况加以考证。   

如宝应氾水之名由来,谈迁认为“水决复入为氾,《尔雅》凡水之岐流复还本水者曰氾。西望氾水湖,东西衡三十里,南北纵十二里,游波泱漭,束以长堤。”按,南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黄河夺泗夺淮之后,淮河失去入海水道,在盱眙以东蓄水,使原来的浅水小湖渐成大湖。原洪泽浦汇集成为大湖洪泽湖,沿运河沿线南下的原诸多小湖汇而成氾水湖、高邮湖等湖。谈迁的这段记载是符合历史事实的。今宝应将氾水镇改名为范水镇,虽然字好认了,但却使地名失去了本有的丰富文化内涵。   

第二,记载了扬州及所属城镇的一些情况。   

如记扬州钞关之繁华:“横舟如浒墅,非吾杭之棚流也,其江东为平康,所谓二分明月在扬州也,乱后稍减。扬州分野正值天市垣,所以其地市场浩繁,非他处比”。可见,扬州虽经明末战争的破坏,但战后不久很快得以恢复,依旧相当繁华,但谈迁将扬州的繁华归因于分野,则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   

谈迁还记载了运河城镇的一些情况。瓜洲:“旧瓜洲村为扬子江之沙碛。沙渐长,其状如瓜子。接扬子江,居民萃焉。唐为镇,今立城,称要地,上下二闸”。江都邵伯镇:“居人数万家”。高邮界首驿:“亦剧镇”。宝应氾水镇:“亦小市也”、“居人二百余家”。以上这些记录,对研究扬州城镇史是很有价值的资料。   

第三,游赏扬州名胜古迹。   

扬州名胜古迹众多,谈迁在两次行经扬州,特别在北上途经扬州,逗留期间,几乎无日不游,作了较为详细的记录。谈迁游赏的名胜古迹大致可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寺庵。据笔者统计,谈迁在往返浙江北京途中,共记浏览寺庵约30处,其中扬州地区就多达9处,包括扬州福缘庵、兴教寺、净慧寺、大明寺、天宁寺、法海寺、观音禅寺,高邮兴隆寺及宝应般若庵。如记天宁寺:“故晋谢安墅,义熙十四年梵僧佛驮跋陀罗译华严于此,缔造雄丽,为淮南第一禅林,银杏树亦古。”可见,天宁寺虽经明末战乱,朝代改易,但未遭到破坏,依旧“雄丽”。   

第二类是祭祀祠庙。谈迁在扬州到访的祭祀祠庙有范公祠、曾铣祠、司徒庙及高邮露筋女庙。谈迁两次行经露筋女庙,对关于此庙的传说,很感兴趣,旁征博引,详细记录。   

另外,扬州平山堂、雷塘、二十四桥等处都留下了谈迁的足迹。   

值得一提的是,谈迁还凭吊了史可法墓。早在1644年,谈迁为南明弘光政权吏部尚书高弘图做记室时,曾为率兵坚守扬州的兵部尚书史可法拟写抗清檄文《史相国誓师文》:“气直为壮,兵出有名。即墨孤城,全齐克复;少康一旅,有夏重兴。况今志士云归,义声雷震!”谈迁对坚持抗清、以身殉明的史可法充满尊敬,作诗《督师史相国墓》以志哀悼。   

第四,记载了扬州物产、生产情况。   

顺治十三年(1656)谈迁南返途经宝应,“淮东麻麦被野,村烟相望,田家莳秧,穿堤设筒,输缗于官,犹吾乡之规也。”“淮扬间多柳,农贾似有熙攘之色。”描出了扬州在明末战后经济的恢复及浓郁的江南风貌。   

谈迁在宝应还看到了一种新式的农业生产工具,“农人架木悬蓬七片,设转毂车水,乘风而旋,省人牛之劳,亦创见也。”谈迁看到的当为灌溉所用的风力水车。   

第五,创作诗歌,吟咏扬州。   

《北游录》中《纪咏》下篇170首,为谈迁顺治十年(1653)北游途中所作诗歌,其中多为沿途咏诗。其中经行扬州期间,共作诗歌25首,绝大部分为纪游之作。这些诗多以景点名为诗题,如《天宁寺》、《大明寺》、《平山堂》、《二十四桥》等等。   

谈迁以长于史学名世,自称“非能诗者”,但其诗歌亦不乏佳作。如《广陵怀古》:“南朝旧事一芜城,故国飘零百感生。柳影天涯随去辇,杨花江上落浮萍。星分萤火来山谷,香散龙涎满骑营。今日广陵征往事,十年前亦好承平。”确实是借景抒情的佳作。又如《二十四桥》:“斜阳古道接轮蹄,明月扶疏万柳西。桥上行人桥下水,落花尚自怨香泥。”从此诗来看,谈迁是持二十四桥为一座桥的。   

总之,谈迁《北游录》将清代初年扬州的现实面貌与文化面貌做了珍贵的记录,为我们了解350年前的扬州留下了一份可贵的文献。

(责任编辑:刘 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