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诗歌长于议论，有政论化和散文化倾向，“多以筋骨思理见胜”。特别是在民族矛盾异常尖锐激烈的历史背景下，诗中所抒发的爱国主义精神比唐诗更加炽热深沉。这一时期，词家辈出，异彩纷呈，词的发展达到高峰，多种风格流派相互辉映，形成了一个全新的领域。而南京不仅是两宋时期东南地区的经济重镇，也是文化重地。文人在此流连忘返，写下众多脍炙人口的诗词名篇。

北宋时期，众多诗人在南京留下了足迹，其中有现实主义诗人梅尧臣，有对北宋诗文革新运动有重大影响的王安石、豪放派诗人苏轼，还有李之仪、黄庭坚、秦观、贺铸、周邦彦、苏辙等。

张昪（992~1077）的《离亭燕》是北宋早期一首比较有名的怀古词：

一带江山如画，风物向秋潇洒。

水浸碧天何处断？霁色冷光相射。

蓼屿荻花洲，映竹篱茅舍。

云际客帆高挂，烟外酒旗低亚。

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

怅望倚层楼，寒日无言西下。

▲《同州府志》卷五十一

诗人抓住南京山水特色，以比较清新的语言和惆怅的笔调，寄托了故国情思，抒发了对六朝兴亡的感慨，突破了“词言情”的框子，拓宽了词的题材，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宋初词作的特点和水平，对后来者有较大影响。

梅尧臣（1002~1060）的《雪中发江宁浦至采石》《阻风秦淮令狐度支寄酒》《淮雨》等诗，以比较清新且形象的语言表现了他对南京一带山水的情感。

▲梅尧臣半身像

北宋大政治家、文学家、诗人王安石（1021~1086）和南京关系尤其密切，写下了大量吟咏南京山水、抒情明志的诗词作品，计有960余首，占其一生诗作的大半。《金陵怀古》（七律四首）、《歌元丰》组诗、《游土山示蔡天启秘校》等皆是其中名篇。

▲王安石画像

《桂枝香•金陵怀古》是王安石二次被罢相后，晚年寓居金陵时的登高怀古之作，词风刚健爽朗，充分显示了这位大改革家的政治雄才和豪迈气概，开豪放派词之先河：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芳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歌，后庭遗曲。

▲《临川先生文集》卷第三十七

大文豪苏轼（1036~1101）曾三游南京，留下了20多首吟咏南京的诗词。在《南乡子•席上劝李公择酒》中，作者联想到当年活跃在南京历史舞台上的孙权和怀才不遇的李白、刘禹锡等人，对照自己的坎坷遭遇，抒发了政治上的苦闷心情：

不到谢公台。明月清风好在哉。旧日髯孙何处去，重来。短李风流更上才。

秋色渐摧颓。满院黄英映酒杯。看取桃花春二月，争开。尽是刘郎去后栽。

▲《东坡先生全集》卷之七十四“词”

李之仪（1035~1117）在江宁、当涂一带写作的《卜算子》颇有名气。词曰：“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语言质朴，朗朗上口，妇孺皆能诵读。他另作《忆秦娥》和《谢池春》，借写南京清溪、钟山和江宁东山谢池的景色，抒发了自己被贬谪时怀念友人和恋人的真情实感。

黄庭坚（1045~1105）的《菩萨蛮》《渔家傲•江宁江口阻风》和《望江东》等可为其咏金陵诗作的代表。《渔家傲》一词，提到了笃信佛教的南朝梁武帝与中国佛教初祖菩提达摩交往的故事，表达了作者对仕途的厌恶之情。

▲黄庭坚行书《砥柱铭》（局部）

秦观（1049~1100），著名文学家、婉约派词人，其《还自汤泉十四韵》是作者游览江宁汤山温泉后留下的佳作。而《木兰花慢》一词，写的则是秦淮河外南京城边旷远而凄清的秋日景象，抒发了作者厌于官场俗务的苦闷心情。

贺铸（1052~1127）写了较多吟咏南京的词，有《东山词》一卷存世。其词风斑斓多彩，刚柔并济，兼有豪放、婉约之长。

苏轼之弟苏辙(1039~1112)也有《初至金陵》《游钟山》《和孔武仲金陵九咏》等诗作留世，表达了他对南京山川人物、名胜古迹的挚爱之情。

周邦彦（1056~1127）的《西河•金陵怀古》与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并驾齐驱，同为歌咏金陵诗作怀古篇中脍炙人口的名篇：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怒涛寂寞打空城，风樯遥度天际。

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

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向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之七“宋词”

在北宋诗人词人的笔下，六朝古都的山川褪去了金粉，钟山暮霭、青溪寒碧，无处不蕴藏着他们人生蹭蹬处的故国悲恨。

（节选自《南京史志》2019年第一期《故国晚秋 悲恨相续——两宋建康诗词里的爱国情怀》，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