箍桶守艺人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每天都做着看似要被淘汰的手艺。他们或出于生计,或出于兴趣爱好,或只是一种生活习惯,一份内心的笃定坚持,一个人,一门手艺,就是一辈子。
一段在历史长河中氤氲发酵的手工记忆
“叮当——叮当——”清脆的打铁声已沿着长街传来,又飘出去很远。那些斑驳的墙壁,古旧的货台,小小的店面,让人忍不住回想过去的时光。小时候,家附近有形形色色的手艺人,他们凭借一技之长在方圆数里赚取生活,大家亲切地称他们为匠人。
过去扎根于大地的传统生活也在渐渐远去,曾经那些瞪大眼睛观看手艺人干活的孩子也不见了。今日的工业化,使得物美价廉的商品大量涌入我们的生活。手作品逐渐被代替,手艺人的世界渐趋宁静。人们对老手艺的抛弃,是文明的转场。但在这转场中,仍然有一些手艺人,似那墙角兀自绽放的小花,为能够芬芳一片角落,而感到欣慰和自豪。
一生专注一事,手艺是戒不掉的瘾
对于来自马山西村的箍桶艺人鲁唐迪来说,箍桶这门手艺,是他这辈子都戒不掉的瘾。
78岁的鲁师傅是土生土长的马山人,十六岁开始学箍桶手艺,几年后出师自立。那时,囊括了修船、木匠、箍桶、裁缝等多个行当的木业社,是那个年代手艺人事业的归属。
江南人家的生活起居都离不开箍桶手艺人。在20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塑料制品、铁制品尚未发展起来的时候,木制品是家家必备的生活用品,从浴桶、洗碗桶、脚桶直到马桶,可分为五圆件、六圆件、八圆件、十圆件等多样化的种类。说起箍桶生意的黄金时代,鲁师傅脸上掩不住兴奋之情。
20世纪九十年代起,随着轻便、美观、实惠的塑料、不锈钢日用品的兴起,箍桶业逐渐走向没落。虽然鲁师傅已经预料到了这门手艺的最终结局,但他仍然放不下这从事了一辈子的营生。现在,他依旧陶醉在锯木、打磨、拼合、打箍、刨边,日复一日的重复工序中。在他看来,一摸到木头又糙又韧的手感,就有一种莫名的舒心。一辈子,这手艺已成了戒不掉的瘾。
一凿一刨皆时光,留存一份守艺的温度
箍桶技艺不简单,它有好几道技术性很强的工序。选取涨力适中的杉木,首先把木头锯成板块。箍桶师傅锯木头不像木匠师傅的锯直线,而是要根据什么样的桶锯什么样的弯线,是力气活更是技术活。因为箍桶是圆木件,有正圆形和椭圆形,还有上大下小和下大上小的各种式样,木板与木板拼贴起来的边缝,因各种桶的圆弧度不同而不同,关键靠箍桶师傅使用长推刨的水平,没有精细过硬的手艺,桶就会漏水。对于鲁师傅来说,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木板打磨的弧度不到位,拼接就会出问题,宽度差分毫不紧密,成桶就会漏水,桶形拼接完毕要仔细检查,必须达到严丝合缝。
推刨完成后,钻孔用竹钉拼接,桶外上铁箍固定,防止木桶散架。最后,用夹尺根据桶底圆直径划圆,锯出底板后对桶底板的边沿进行刨光,上完底板,俗称“落底”,一个密封不漏水的木桶便初步完成。
过去姑娘出嫁,新娘子的全部嫁妆圆件都是箍桶师傅来做,大小茶盘、大小横圆桶、生育用的高低圆桶,洗澡、洗脚用的大小脚桶、拎桶,还有大小不一的有盖粉桶等等。现在,生活圆件用品基本上被塑料、金属制品所替代,旧存的“十里红妆”圆件也成为了古董,喧嚣的城市和日益热闹的乡村,慢慢淹没了曾经辉煌的这门手工技艺。在鲁师傅眼里,这一个个老物件里盛着的,是生活,是日子,是期盼,是美好,而需要被传承的亦不只是箍桶这门手艺,更是那份沉淀在时光里的温度和初心。
在老行当里,最难得的是用心。坚守,成为传统手工艺者的诗和远方——在时光里慢慢走,用一生做好一件事。老的手艺,或许会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但是匠人匠心,却不会随着时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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