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焦循生于清扬州府甘泉县黄钰镇焦庄，即今扬州邗江方巷黄钰社区。他自幼得家学熏陶，学业基础坚实稳健。清嘉庆六年（1801年）中举，但焦循并未入仕，而是潜心经史、历算、音韵、训诂学术；痴迷诗词、文赋、医学、戏曲、刑家创作研究，一生著书400余卷。清代“文宗”阮元誉他“于学无所不通；于经无所不治；学乃精深博大；名之为通儒。”焦循才思横溢，与阮元、汪中等人同为清代扬州学派核心代表人物，为扬州文化史创作并留下了无数璀璨篇章。

主讲人

刘建臻，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等多项科研项目，在《历史研究》等刊物发表文章多篇，著有《清代扬州学派经学研究》等学术著作，所整理的《焦循全集》荣获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和华东古籍优秀图书特等奖，《焦循诗文集》获全国古籍优秀图书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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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讲内容

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焦循生于清扬州府甘泉县黄钰镇焦庄，即今扬州邗江方巷黄钰社区。他自幼得家学熏陶，学业基础坚实稳健。清嘉庆六年（1801年）中举，但焦循并未入仕，而是潜心经史、历算、音韵、训诂学术；痴迷诗词、文赋、医学、戏曲、刑家创作研究，一生著书400余卷。清代“文宗”阮元誉他“于学无所不通；于经无所不治；学乃精深博大；名之为通儒。”焦循才思横溢，与阮元、汪中等人同为清代扬州学派核心代表人物，为扬州文化史创作并留下了无数璀璨篇章。

一、成长、生活于大运河畔

1.生于焦庄

焦循（1763—1820），字理堂，一字里堂，晚号里堂老人，又号半九老人，清代扬州府甘泉县黄珏焦下庄人。可能是焦家长辈期望他成为守法循理的循吏，所以取名焦循字理堂。循吏是指兴利除弊、审慎断案和清正廉洁的官员，在百姓口中或戏剧中多称之“清官”或“青天大老爷”。但被称“循吏”很难，从《史记》到《明史》的记载中，堪称循吏者仅仅300人左右。至于又字“里堂”，取“行百里半九十”之义。

焦循像

2.北湖学术的滋养

明末清初，社会动荡，距离扬州城约 20 公里的北湖，因交通不便而成为有识之士的避祸福地，既有常遇春的后裔榆林卫正兵千户阮文广，又有隐居北湖的学术名家李潜昭，还有能书善画的北湖“三高士”叶弥广、阮玉铉、强惟良及“湖中两画家”施原、文命时等等，一时间，北湖名士云集，群贤毕至。值得一提的有三人：曾官浙江慈溪知县的王玉藻携王方岐、王方魏二子回到北湖，精研《易》理。焦循祖父焦镜跟随王方魏子王祖修习《易》。焦循年少时，师从王方魏曾孙王居重为学。

北湖第一名师当属范荃，号石湖。焦循称赞他“以其学开扬士之先，百数十年，文学甲于他郡，荃实启之。”作为北湖一代名师，范荃培养出一批颇有成就的学者，日后成为北湖乃至江淮地区的教育及学术文化事业的中坚。但是他的著作很多散失，焦循觉得有责任将家乡先贤的著述整理，于是访遍北湖，“仅得诗三四首、文二三篇而已”，后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得范荃的手稿，经过整理，辑成《石湖遗书》。

焦循曾列举范荃门生中大有成就者，共有十三位。弟子孙兰是17世纪中国一位学识广博的学者，当时中国地理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他于书无所不窥，曾从西洋人汤若望学习数学、天文、历法。学成后，归隐于北湖，著《几何原本》。他精于天文地理之学，有地理著作《舆地隅说》和《大地山河图说》。他还善书法，精篆隶。画梅、竹、松、菊、兰、水仙，有古人法度。焦循在《集旧文抄》节录“治河”，专门摘录了孙兰的治理黄河及黄河以南运河的相关观点。

无论是王家的易学，还是整理范荃的著作，以及抄录孙兰的书。这些都成为焦循学术成长过程中滋养他的一个渊源所在。北湖学术的浓厚氛围，滋养了焦循这样一位学术大家。

3.儿时为学

焦循聪明好学，三岁时，母亲抱着他玩耍，看到大门上刚贴的春联有个“裁”字，与句意不合，焦循指出应该写作“栽”。他的母亲一看确实写错了，于是故意问他怎么知道这两个字之间一个对一个错呢？焦循说你看我们家里边所有的位置上，你给我都写的字，那些字我常看，我就记住了。这是他三岁时候读书认字细心的一个表现。

第二，焦循读书也很用心，背诵以及博览群书也是他成长成功的又一个条件。焦循的伯曾祖和阮家就是姻亲关系，也因为这层关系，所以焦循儿时就经常到公道桥去玩，反过来那个时候年龄只比焦循小一岁的阮元也经常到焦循家里玩，两个人相互激励，互相成长。八岁的时候，焦循到阮元家拜寿。阮元家墙壁上挂着一个中堂，中堂中间一个条幅，两边有对联，大家就说你已经八岁了，那对联上的字你给我们念念好吗？焦循念完之后，大家都很惊讶，因为里边有一个字难读，“冯夷”中的“冯”该读“凭”，黄河水神就叫“冯夷”。这样引起了一个人注意，这个人就叫阮赓尧，阮赓尧看中焦循的前途无量，把小儿女许配给了他。阮家与焦家更是亲上加亲了。

4.父亲指点

从明中叶至清中期的两百多年间，北湖焦氏共培育出两位武进士、五位武举人、一位文举人和数以十计的秀才。同时，焦氏世代传《易》。曾祖焦源为《周易》之学，祖父焦镜深得江都易学名家王祖修的喜爱，还把爱女许配给了他。父亲焦葱育子有方，对焦循影响很大。焦葱带着年幼的焦循扫墓，指湖水中的草就是《诗经》“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句中的“荇菜”。焦循一下子激起兴趣，觉得儒家经典中出现的草木竟然在北湖随处可见，于是坚持研究，撰成《毛诗草木鸟兽虫鱼释》30卷，这是焦循的第一部著作。

焦循的父亲还指点焦循研究《周易》，父亲询问焦循，《周易》当中有一个现象，《周易·小畜》中的“密云不雨，自我西郊”为什么在《周易·小过》中出现呢？同样的8个字，在这个卦里有，在另外的卦里还有？这把焦循问住了，这个“辞之同处”的疑问成为焦循一生为之努力解答的课题，且最终完成了父亲的这一遗愿。

5.求学从政

乾隆四十四年（1779），江苏学政刘墉督学扬州，录取焦循为附学生，指点他要研习儒家经典。焦循感念刘墉的教诲，后来专门写《感大人赋》，把它放在文集《雕菰集》的第一篇，以示对恩师的感谢。乾隆五十二年（1787），焦循二十四岁，开始在郡城寿氏、卞氏、牛氏、郑氏宅中设馆授徒。期间，焦循与顾凤毛相识。顾毛学术造诣很深，指导焦循研习经学，赠予《梅氏丛书》，这与焦循以后成为数学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乾隆六十年（1795）即在三十二岁时，焦循前往山东东昌、临清、济南，入阮元幕。这年冬天，又随阮元游幕浙江，帮助改阅岁试考卷。六年后，再次来到杭州，进入阮元幕中。

《梅氏丛书》

6.一意治学

嘉庆六年（1801）冬，焦循三十八岁，归里。因生母抱病，焦循不愿再重蹈其父临终前自己未能侍候在侧的覆辙，留下终身的遗憾。再次，焦循在历经科考中的挫折后，他对仕进一途已产生倦意，决意居家授徒，研习《周易》。所著《孟子正义》尚未全部清抄，便于嘉庆二十五年（1820）去逝，享年五十八岁。

《孟子正义》

二、“一代通儒”

1.经学

周易是“群经之首”，历朝历代对周易进行研究的学者数不胜数，成果和各类说法也可以称得上浩如烟海。焦循对周易的研究可以说是伴随终生的，他幼承家学，再加上，“遍求说《易》之书读之，撰述成帙。”遍治《易》《书》《诗》《三礼》《左传》《论语》《孟子》等儒家经典，著有《易学三书》四十卷，包括《易章句》十二卷，《易通释》二十卷，《易图略》八卷，《禹贡郑注疏》二卷，《毛诗鸟兽草木虫鱼释》十一卷，《礼记补疏》三卷，《春秋左氏补疏》五卷，《论语补疏》三卷，《孟子正义》三十卷。

《易学三书》

2.史学

在广泛阅读史籍过程中，焦循发现自己祖宅附近的北湖，居然是一个伟人奇士辈出、名胜古迹遍地的地方，可惜没有人对北湖的古迹、地理、名人轶事和著述等加以整理。于是，他亲自动笔，把北湖一地水系格局、地理变迁、风俗物产、历史人物，进行系统整理，最后编纂完成《北湖小志》。‌阮元对《北湖小志》的评价非常高，称其为“此书数卷，足觇史才”‌‌，阮元在评价中强调了该志的史学价值，认为其展示了焦循卓越的史才。焦循还著有《邗记》六卷，《扬州足征录》二十七卷等；参与编纂嘉庆《重修扬州府志》，承担《山川》《忠义》《孝友》《笃行》《隐逸》《老释》《术艺》七部分。

《北湖小志》

3.文学

焦循编纂完成嘉庆《重修扬州府志》后，得稿费500两银子，拿出一部分买下了黄珏雕菰淘边的地，一是建一座藏书楼即雕菰楼，二是百年之后，他准备埋葬于此。焦循在《半九书塾自记》写道：“嘉庆己巳年（1809 年）纂修郡志得修脯金五百，以少半买地五亩，在雕菰淘中，其形盘曲若赢，以为生塘。起小楼方丈许，四旁置窗，面柳背竹。黄珏桥在东北里许，桥外即白茆湖。行人往来趋市，帆樯出没，远近渔灯牧唱，春耕秋获，尽纳于牖。楼下置椟，以生平著述草稿贮之，以为殃后神志所栖托。塘以藏骨，楼以消魂，取淘名以名楼，曰：雕菰楼。”焦循自称雕菰楼主人，并将自己的诗文名为《雕菰集》，收录420首诗，326篇文；词著有《仲轩词》《红薇翠竹词》《里堂词集》及《雕菰楼词话》；研究戏曲《剧说》《花部农谭》和《曲考》。

《雕菰集》

4.数学

自乾隆五十七年（1792）至嘉庆六年（1801），焦循先后撰成八种著作：《乘方释例》五卷，《释弧》三卷，《释轮》一卷，《释椭》一卷，《加减乘除释》八卷，《天元一释》二卷，《开方通释》一卷。《加减乘除释》共列出有关运算规则93条，概括了加法、乘法各自的交换律、结合律，乘法对加法分配律这五种运算基本规则，首次将我国古算书中各种算法的数学思维理论化，将我国古算提到新高度。开创了借用甲、乙、丙、丁等天干文字来表达运算定律符号（相当于我们今天使用的a、b、c、d等拉丁字母）的先例。

5.医学

“医易一理”。焦循研求医学数十年，著《雕菰楼医说》一卷、《李翁医记》三卷、《沙疹吾验篇》一卷、《种痘书》十篇。

李炳为清代扬州名医，字振声，号西垣，江苏仪征人。李炳长焦循三十四岁，年龄上的差异并不影响他们日益增长的情谊，他们时常共同谈“医”论“易”。李炳曾多次为焦循及其家人诊治疾病，救命于危急之间，同时也让焦循见证了李炳的高超医技和医德担当。李炳去世后，焦循以自己的学术能力和社会影响，整理李炳的医案等著作，宣扬李炳的高尚德行，焦循所著《李翁医记》一书，记载了李炳为其家人诊病的医案数则，详细而生动，夹叙夹议。

《李翁医记》

焦循不仅理论知识丰富，还进行了大量的医学实践活动：治愈焦廷琥的吐血危病；为儿子和孙子辈种痘；用古芫荽酒法使授易、授诗和授书三孙的沙疹痊愈。比如当时，种痘之术刚从西方传入，乡人将信将疑，焦循却极力推崇，先在子孙身上验证，获取成功案例后，撰成《种痘吾验篇》和《种痘术》1卷，惠化至今。

6.建筑学

在建筑领域，焦循著《群经宫室图》二卷，内含五十幅古物构建图形和十二幅附图，分为“城图七”、“宫图十”、“门图三”等九部分。焦循亲自设计构建的雕菰楼就颇具扬州园林的艺术特征，据焦循《半九书塾自记》记载，这里除了雕菰楼，还有柘篱、蜜梅花馆、倚洞渊九容数注易室、红薇翠竹之亭、木兰冢、仲轩、花深少态簃等景观，统称“雕菰八景”。阮元专为八景题诗《雕菰楼》《柘篱》《红薇翠竹之亭》《蜜梅花馆》《倚洞渊九容数注易室》《木兰冢》《仲轩》《花深少态簃》，称赞雕菰楼八景“有湖光山色之胜”。

雕菰楼八景模拟图

7.地理学

焦循所著的《九经地里释》对儒家的九部典籍：《周易》《诗经》《尚书》《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春秋穀梁传》《周礼》《仪礼》《礼记》中的地理进行解释，同样还研究解释《论语地里考》四卷，可惜这两部书失传。

除此以外，焦循所著《毛诗地里释》四卷，前三卷释地理，末一卷释人物。《禹贡郑注释》总结和考订《汉书·地理志》存《禹贡》说。

《毛诗地里释》

8.教育学

焦循认为人性可“教”。《易通释》卷五《教》：“人之性可因教而明，故善。”中国古代哲学里边有两个体系，性本善和性本恶，焦循认为人性本善，并把它应用到教育学领域，他认为人的本性可以教育，通过教育可以明理，教育可以明道。在学习方法上，他提出，先学后思。《论语通释·释学》：“圣人用功之序，先学而后思。”人要思考就要有基础，这个基础就是把学问做好，要有渊博的知识，这样思考才能有扎实的基础，才能有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开阔视角。焦循还倡导创新。《里堂家训》：“圣贤之学，以日新为要。”焦循提出每日都要有创新，学习研究的意义就在创新，焦循将《周易》当中的“日新”融合到教育当中，是个了不起的贡献。

《里堂家训》上

除此以外，焦循还在天文学、辑佚学、勘舆学等方面均也取得重要成就，所以被称为“通儒”。焦循在清代学术史上无疑属于开拓创新性学者，他的学问渊博，思想深邃，存的思想与学术，不仅仅是他那个时代的历史回响，也是今天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而值得共同审视的一份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

来源：江苏方志大讲堂第1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