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第一届市、县志纂修工作已完成，续修工作的序幕即将拉开，修志界正在研究、总结第一届修志工作的经验教训，议论的重点问题之一，便是资料问题。有了真实准确和全面的地情资料，社会主义新方志才能很好地发挥资政、存史、教化的作用。这本来是修志界的共识，但在修志实践中，对什么是确切可靠、系统全面的资料，怎样获得反映社会本来面目的真实资料，人们的认识并不一致，做法也不尽相同，结果完成的志书在质量上也就有了差异。我作为一个从事方志事业十多年的基层方志工作人员，经过多年资料征访工作的实践，也有了自己的点滴心得体会。

一

        在编纂《仪征市志》中，编辑部决定为仪征籍的扬剧表演艺术家崔少华、崔东升父子立传，决定由我负责征集崔氏父子的资料。我数次往返宁、镇、扬、沪以及崔氏家乡十二圩，走访了近百名包括老艺人、老农民、老商人在内的知情者，阅读研究了扬州、镇江、南京、六合、天长、江都等地文史书刊上发表的有关文章，又到镇江市文化局、公安局查阅了崔东升的档案材料，还与崔氏后人多次促膝长谈，基本了解了崔氏父子从生到死，从学艺到成名，从台上演出技艺、创作剧目、演出地点、同台演员阵容到台下为人处世、家族婚姻、培育子女、个人嗜好等情况。从一开始，我就不满足于了解崔氏父子演了多少戏，获得过多少荣誉，而是要弄清他俩的历史地位，弄清仪征这块土地与扬剧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不断地深入挖掘资料，初步理清了扬剧早期发展的历史。香火戏(大开口)和维扬文戏(小开口)原是扬州地区的两个小剧种，20世纪20年代经崔少华先生为代表的前辈艺术家的积极努力，在上海融汇形成现代扬剧。崔少华应是扬剧的主要创始人，潘喜云、熊伟文、周松亭、高玉清、臧雪梅等人则是维扬戏艺人中的代表人物。上海是扬剧的摇篮，不能把扬州地区某某县说成是扬剧的发源地。

         对事件历史状况、兴衰起伏、前因后果的资料要尽可能地掌握，否则，志书所反映的 “规律”就会带有主观的成分，就会站不住脚。列宁说过：“罗列一般例子是毫不费劲的，但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在具体的历史情况下，一切事情都有它的个别情况。如果从事实的全部总和、从事实的内在联系去掌握史实，那么史实不仅是胜于雄辩的东西，而且是证据确凿的东西。”事实的全部总和，当然包括事物的纵向发展和横向联系的所有资料。所谓的掌握，并不是要求我们将事物的方方面面都入志，而是要求我们对入志的事物有个全面的了解，做到心中有数，以便编写时灵活处理，不给人以误会和有懈可击的地方。

        《仪征市志·水利篇》对青山镇矿区河是这样记述的：该河“为青山砂矿运输河，全长 2公里，1958年开挖，挖土40万立方米，投资40万元。”后来我在帮助青山镇征编镇志资料时发现，上面的表述，没有把开挖这条河的背景和它对青山矿区经济建设所起的作用联系起来写，人们看了后，对它的印象仅仅是一条人工开挖的小河而已。但实际情况是：当初没有这条河，矿区的黄砂就运不出去，矿区的其他行业就兴不起来，矿区也就不可能成为今天全市的重点工业区。砂石矿最初完全依靠人力将黄砂运到2公里外的长江边装船，每天输出量只有二三百吨。1958年12 月，县委县政府为了提高黄砂输出量，组织青山等7个公社及矿区共3000多民工挖河，历时4个月，完成土方52．3万方，后因河床底部有很厚的岩层，施工困难，被迫停工。 1960年初，为保证扬州万福闸及其它水利坝闸工程建设的用砂，扬州专署将青山砂石矿收归专区管理，建立扬州专区青山矿区建筑器材公司，同时公司又组织1000多名采砂工人，在省军区某部工兵排的帮助下，使用炸药爆破，对河床拓宽浚深，才使这条长 1923米的河道发挥应有的作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矿区有关单位在河两岸建立各类专用码头24座，日吞吐量平均达6000吨，成为9厂1矿产品和原辅材料水路运输的重要航道，对青山矿区经济发展产生了巨大作用。我想，只有把这些内容记入“河道、码头”等节目中，人们才能对开挖这条河的意义和过程有个全面认识，开挖这条河所表现出来的社会主义大协作精神和艰苦奋斗传统，才会留在后人的心上。

        因此，要想志书的资料翔实和全面，核心问题是调查研究，调查研究应贯穿于修志的全过程。我在实践中深感以前这项工作问题不少：主要是调查馆藏资料多，调查活的资料少；从档案中摘抄的结论多，联系当地历史背景对结论考证少；鉴定资料时作纵向分析多，作横向比较、研究分析少；对资料的真实性考虑多，对其准确性、代表性、系统性考虑少；坐在办公室“吃现成饭”的多，深入实地调查考察的少。这样，在编辑时，或用空话补充资料不足，或硬性堆砌，或取舍不当。事实说明，调查不深往往失真，研究不细就会失准。要想提高志书质量，非在调查研究上下功夫不可。

        我在征编《水利志》时，有关部门提供了这样一份资料：“高庄大塘，位于高集乡刘营村高庄组，1954年开挖，水面积10亩，塘容 6万立方米，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口人工开挖的当家塘。”我凭阅历判断，它的面积与容量有出入，如果它的水面积是10亩，即 6670平方米，塘容要达到6万立方米，那么平均水深要有9米，在仪征山区绝没有一口塘有这么深。于是，我找了一根百米皮尺，到现场亲自测量，在水面定了8个点，用推耙竿测量水深。其结果是：枯水季节水面积 6337平方米，平均水深2．6米，塘容1．65 万立方米，饱水季节水面积6667平方米，平均水深3米，容量只有2万立方米。如果不假思索地采纳部门上报的资料，岂不给后人留下一个荒唐的数字。又如，在搜集《高集乡志·建置区划》资料时，见史料记载，民国时期仪征县北至高集，高集是清水镇镇公所驻地，清水镇下辖北高、赵营、刘营、高集、大黄、张营6个保。北高营位于高集西北6公里处。我发觉，既然北高营当时属清水镇辖地，那么仪征县的北至就不能说是高集，而应当是北高营。于是我反复查阅了民国25年和民国 37年仪征县境域图及解放后市民政局编辑的《民政志》与《地名录》，将当时江都县与仪征县交界线上的村庄划了一个大致范围。然后向每个村庄的老人调查了解。有很多老人也说不清这个庄子当时究竟属何县管辖，我就引导启发他们回忆当时在何处缴“钱粮”，如果到陈集缴钱粮，就属江都县；如果到龙河缴，就属仪征县，最后断定了民国时期江都县与仪征县在高集地区的交界线。通过实地考察，我有了感性知识，编写时就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当时得意之情无法言表。

二

        历史事件就是人的活动。反映历史事件，也就是要反映人的活动，特别要反映代表先进文化、先进生产力和社会发展方向的人的社会实践活动。我总觉得新方志在以事系人方面摆得不平，如在文化志中，对某人发表的普通小诗都记上了，而在经济部类的专业志中，基本不记载生人的事迹，有些已被社会公认作出杰出贡献的人物在有关的志稿中也看不到名字和事迹，这样做，既不符合我国的修志传统，也不利于发扬新时代的精神风貌。基于这种认识，我在组织、指导编纂《高集乡志》、《青山镇志》和《仪征卫生志》时，要求征编人员，既要搜集单位诞生、发展的过程的资料，又要搜集先进人物为某地区某单位经济建设和事业发展所作出贡献的资料，尽量以事系人。如我在征集《高集乡志·建筑业》资料时，听该乡干群说，没有陈国千，就没有高集乡建筑安装工程公司，就没有建筑公司今天的辉煌业绩。因此我重点搜集陈国千组建公司、单枪匹马闯上海找市场、克服困难承接高大难工程以及对全乡经济建设所作出的贡献等情况的资料，并在相关的节目中将陈国千的名字系上，我还将《仪征报》、《扬州日报》记者联合采访的专题报道《陈国千——志在高远创大业》收在志书的附录中。仪征人还有这样一个说法：“孙浩是仪征市中医院的开山祖”，因此在《仪征市卫生志》中；我力主将年逾古稀的省名老中医、专家孙浩冒严寒顶烈日四出奔波筹集资金创建仪征市中医院的情况，以及他为人正直、医德高尚、诊治病人认真仔细，带教学徒极其负责的精神在有关章节中都作了适当记述。在《青山镇志》中，我也将原仪征县抓工业的副县长王云飞当初在荒僻的龙山头组建砂石矿，后来为什么建立扬州专区青山矿区建筑器材公司、利用当地资源创办“9厂1矿”、整顿“大跃进”中被搞乱的经济秩序、争取华东电子管厂的支持创办仪征电子管厂等业绩在有关章节中都作了适当的记载。我还有余意未尽之感，后来又写了一篇由王老口述的《我为龙山添翠色》的文章作为志书的附录。这篇文章刚打印好，就被市政协《文史资料》录用，青山镇党委还把它复印成若干份，分发给全镇党员干部，要求他们认真学习讨论。党委书记刘家海在会上反复强调：作为青山镇的干部，不了解当地的历史就意味着忘本变质。如果不是王老书记带领全矿区人民艰苦创业，为我们打下了雄厚的基础，今天的青山镇根本不可能成为全市的工业卫星镇，全镇人均纯收入根本不可能列全市第一。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一定好好向先辈们学习。不少干部说：“读了这篇文章，既看到我们青山镇骨架形成的过程，又看到她的血肉和灵魂，既有可读性，又有存史价值。以前很多反映青山镇的文章都没有这些内容。”这件事对我启发很大，使我坚定了在专业志中以事系人的观点和信心。当然，在编辑时以事系人一定要慎重从事，多调查核实，多听各方面人士的意见，保证所系的生人经得起历史的考验，防止草率滥系，应分量得当，留有余地。

三

        通过实践，我还深深认识到，如果修志人员不具备良好的思想素质、文化素质和掌握一定的专业知识，资料工作是很难搞好的。所谓思想素质，我看核心问题是必须热爱修志工作，只有爱职，才能尽职，只有尽职，才能树立严谨的工作作风，才能不畏困难，敢于吃苦。比如，一些数字差错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是，有些编纂人员往往敷衍了事，对部门提供数字深信不疑，对统计部门的审核过于相信，细敲慎酌没有到位，完全照搬照抄，结果出了差错。问题不管发生在哪个环节上，都是工作责任心出了毛病。所谓文化素质，是指修志人员必须具有一定的文学知识、历史知识和社会知识，如果你在这些方面无一定水平，就没有能力发现问题，更没有能力去解决问题。所谓专业知识，我的理解是，你若承担某一专业志的编辑工作，就必须钻研那个专业的基本知识，其中基础性的理论和知识必须学懂学通，切不可一知半解，否则在采访时就会出现听不懂、人云亦云、分辨不出正反是非等现象，志稿就会出现史实错误、数字错误、说外行话甚至出现常识性错误。最近我拜读几部志书，学到了很多东西，却也发现有些章节或多或少存在严重的错误。如有3部志书把古代人口计量单位“丁口”与近现代人口计量单位“人”混为一谈。有两部志书对基督教和天主教概念没有弄清，一部节名为基督教，内容记述的却是天主教；一部节名为基督教，而记述的内容分不清是基督教还是天主教。还有少数志书在经济类专业志中，对增长的百分比、增长倍数、平均递增率等数据，存在着记述欠妥和计算错误的问题。这些问题的存在，都是修志人员缺乏历史知识、社会知识、专业知识所致，使新方志的真实性受到很大影响，在今后续修志书时，一定要引以为戒。

(责任编辑 缪小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