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安市清江浦区,有一座历史名园——被称作“江淮第一园”的清晏园。园内假山小径,花木扶疏,湖水落霞,好似世外桃源,是市民休憩、赏花的好去处。

在中国建筑史上,清晏园的定位是一座衙署花园,主要供历代总督驻节期间游憩赏玩。清晏园的主人更迭频繁,园中景致集中了历任主人的趣味与学养,与我们通常所见的皇家园林、私家园林有很大不同。

这处宅院是明永乐十三年(1415年)清江浦开埠时最早设立的机构——户部分司的衙署。康熙十七年(1678年),清政府在清江浦设官治河,靳辅出任河道总督,为正二品,全权负责治理河道,他到清江浦后将户部衙署进行修缮。接任靳辅的河道总督张鹏翮入驻清江浦后,为迎接康熙第四次南巡,在行馆西侧修建花园,开凿水池。康熙见此特意题“澹泊宁静”四字,提醒张鹏翮要节俭,“毋图糜国帑”。

雍正七年(1729年),朝廷在清江浦设立“江南河道总督”一职,并将原行馆扩建为总督署,成为全国最重要的治水衙门,主管黄、淮、运河的治理,由皇帝直接领导。河道总督是正二品或从一品的高级官员,地位显赫,直接受命于皇帝,下辖四道、二十四厅、二十四(河兵)营,其“规模之大,县城无两”。

雍正八年至十一年(1730年—1733年),嵇曾筠出任江南河道总督期间,对总督署西侧的花园进行了改造,并为花园起名“淮园”。当时花园的主体是一大片方塘,水上荷花密布,香气远溢,池边有南亭和画舫斋等建筑,嵇曾筠作诗夸耀:“不妨官舍似山家,寂寂空亭水弄霞。十亩莲塘澄晓镜,数枝枫叶敌春花。”

满族名臣高斌是乾隆皇帝的岳父,其女儿就是电视剧《如懿传》和《延禧攻略》中出现的高贵妃。高斌深受宠信,任河督时间较长。他先后于乾隆二年(1737年)和十五年(1750年)在园中重建“固哉草亭”和多座厅堂亭榭,构成荷芳书院十六景,迎接乾隆帝首次南巡。此次南巡,乾隆赐高斌“绩奏安澜”御碑。

乾隆十八年(1753年),尹继善继任江南河道总督,次年邀著名文人袁枚来署园做客,宾主在园中同赏胜景,袁枚作“尚书官舍即平泉,手辟清江十亩烟”诗句。

其后60多年,又有多位河道总督来这里任职。乾隆三十年(1765年),河督李宏在水池中央建水心亭“湛亭”。嘉庆年间,河督吴璥取康熙帝御笔“澹泊宁静”碑铭,改园名为“澹园”,后又取“河清海晏”之意改名为“清晏园”。道光六年(1826年)至十三年(1833年),张井担任河督,曾邀请著名文人钱泳在园中寓居4年之久,钱泳在其名著《履园丛话》中对清晏园大加赞赏。

道光十三年至二十二年(1833年—1842年),麟庆任河督。他出身满族世家,极爱游览园林名胜,他到任后对全园作了大规模重修。先在园子的西南角堆叠山石,掩盖源头水闸,又建芦苇矮墙和竹篱,筑茅屋,造“水木清华”,再在对岸建鹤房、鹿室。受著名画师张仙槎所绘图画的启发,他重建清晏园中的水亭、曲桥、堂轩、游廊,使得园中景致错落有致,大胜从前。《鸿雪因缘图记》一书中,收录多幅麟庆亲手绘制的园景插图。

咸丰十年(1860年)二月,捻军攻克清江浦,江南河道总督署与清晏园均惨遭焚掠,除荷芳书院正厅之外的景致大半被毁。同治年间,漕运总督吴棠移驻于此,全面重修。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继任漕运总督的陈夔龙曾从扬州移栽了百株梅花,他离职时,将园名改为“留园”。

此后,清晏园又历经沧桑变故。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多次拨款重修,成为淮安地区仅存的一座历史名园。清晏园现存建筑虽然大部分都是重建的,但整体格局是清代末叶的风格。

清晏园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一座非常罕见的以“治水”为主题的古典园林。园子不同时期的名称以及其中的建筑匾额都含有治理黄淮水患的寓意,“澹园”“清晏”一语双关,既形容人品澹泊或天下太平,也形容风平浪静;乾隆年间,高斌在园中建造正厅,请著名学者蒋衡书写“荷芳书院”匾额,同样一语双关,既形容荷池之芬芳,又以“荷芳”二字兼取“河防”二字的谐音;麟庆曾将园中的衡鉴堂改名为“澜恬风定之轩”,同治年间园中设“恬波楼”,都表示“安澜平波”之意。

中国古典园林的匾额是凸显主题和渲染意境的重要手段,清晏园的这些题名寄托了历代河道总督治河通漕的最高理想。园中开辟大水池,形状近于长方形,具有端庄稳重的气质,体现“人定胜天”“力挽狂澜”的治水主题。清晏园以大水池为主景,建筑体量合宜,大多依水而建,空间远比同时期的江南园林更加涵虚开敞。

园中假山重视湖石和黄石,重修后依然达到较高水准。当年园中花木极盛,水中遍植荷花,岸边围以高大的柳树,千枝万缕,依依临水。此外还有油松、紫藤、梧桐、芭蕉、竹子,各有巧妙。园中一隅曾设四件松树盆景,置于石板上,姿态极佳,传说当年曾经得到乾隆帝的赞赏,将之比拟为苏州邓蔚山的汉柏“清奇古怪”。

从整体格局上看,清晏园具有疏朗旷达的特点,且拥有明显的中轴线,更近于北方园林,与宛转幽折的江南园林有别。但同时,园中又设置假山花木,兼具江南园林的素雅细腻,并不完全等同于粗犷华丽的北方园林,显示出地处南北分界线上的淮安兼容南北的阔达之美。

据淮安地方志记载,清晏园曾名淮园、澹园、留园、城南公园。1991年10月1日起,恢复“清晏园”古名。300多年来,清晏园作为河道总督驻节之地的名园,见证了清代治河工程的成败得失,也见证了清江浦城市的百年变迁,展现了众多主人的审美意趣,在中国园林建筑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者单位:淮安市广播电视台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江苏省淮安市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