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于山林是中国传统文人理想的生活方式。地处丘陵山区,城市内外叫得上名字的山有235座,城在山中,山在城中,镇江被称为“城市山林”恰如其分。

“城市山林”一词出自北宋著名书画家米芾的题词,米芾不是江苏镇江人,却在镇江生活了40年之久。

北宋书法家、画家、书画理论家米芾(1051年—1107年),初名黻,字元章,世居太原(今属山西),幼年随父徙居襄阳(今属湖北),自号海岳外史。曾任校书郎、书画博士、礼部员外郎,与蔡襄、苏轼、黄庭坚合称“宋四家”。

介绍米芾一生的资料很多,《宋史》也有独立篇章的《米芾传》,但对于他前半生的介绍却难以寻找,甚至连他准确的出生地都无从得知。根据现有资料表明,米芾出身官僚家庭,五世祖是北宋开国元勋。高祖、曾祖以上多为武职官员,自其父开始读书习儒。母亲闫氏,曾是英宗皇后高氏的乳娘。据记载,米芾出生时,当时还是太子的英宗,送来了一个两尺多高的玉珊瑚为贺礼。米芾年幼时曾随父亲在汴京生活,后其父获官润州,一家人便定居在此。

米芾天资聪明,六岁熟读诗百首,七岁学书,十岁写碑。其书法博众取长,自成一家,擅篆、隶、楷、行、草等书体,尤以行书成就最大,用笔变化多端,有八面出锋的美誉,苏东坡赞曰:“米书超逸入神。”《宣和书谱》记载:“米芾写书时,其寸纸数字,人争着售之,以为珍玩。”由此可见米芾的书法在当时已名声大噪。

镇江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钟灵毓秀的真山真水,陶冶了米芾的率真性情。他举止“癫狂”,人称“米癫”,一生喜欢异石砚台,可称痴迷。《宋史·文苑传六》中有这样的记载,“无为州治有巨石,状奇丑,芾大喜,曰:‘此足以当吾拜’!具衣冠拜之,呼之为兄。”据说此事后被传到了上司耳中,上司大怒,认为此举有失官员体面,米芾为此遭人弹劾丢官。

虽然一生在多地任职,但镇江始终是米芾的居所,他先后在此营造了三处住宅,被苏轼称为“狡兔三窟”。北固山下,有宝晋斋、海岳庵;千秋桥畔,有垂荫一亩的西山书院;南郊鹤林寺旁,建有自己题为“城市山林”的精舍。他的儿子米友仁在自题《潇湘奇观图卷》中说:“先公居镇江四十年,作庵于城之东高阁上,以海岳命名。”证实米芾在镇江居住40年,并曾建有海岳庵。米芾自书帖云:“敝居在丹徒行衙之西,修闲堂之养月亭,佳丽亭在其后,临运河阔水,东则月台,西乃西山,故宝晋斋之西为致爽轩。环居桐柳椿杉百十束,以药植之。今十年,皆垂荫一亩,真一亩之居也。”在2016—2017年的城市考古中,考古人员在千秋桥一带的市政建设工地宋代房屋残物中发现宋代残砚一块,砚石的出土,旁证了千秋桥畔曾有西山书院的历史。

米芾对镇江怀有特殊的感情。在他的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地名除了襄阳,就是润州,如“敝居丹徒”“惟吾丹徒”“终老南徐”等。在其《净名斋记》一文中写道:“江山万里,十郡百邑,临流为隍者,惟吾丹徒。重楼参差,巧若图刻,云霞出没而天光不夜,高三景、小万有者,惟吾甘露。东北极海野,西南朝数山者,谓之多景。”他赋诗赞咏镇江的景色,题北固山多景楼为 “天下江山第一楼”。

书法家是米芾最重要的人设,而米氏云山的山水画则是他的又一个艺术巅峰。得趣于润州的“江山之助”,米芾的山水画另辟蹊径,用水墨点染的方法描绘烟云掩映的山川景色,强调超然出尘的意趣,自成面目,独树一帜。米氏山水在中国书画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苏轼评论米芾、米友仁父子的画都带有润州山水的特色,所谓“极江南烟云变灭之趣”。

大观元年(1107),米芾卒于淮阳军官舍,大观三年六月间葬于镇江。他生前常到鹤林寺,晚年又司佛理,曾说过死后愿作鹤林寺伽蓝(护寺神)之语,他的后人及亲友遵照他的遗愿,在鹤林寺山门外砌了座房子供奉他的遗像和牌位,牌位上写着“当山伽蓝神银青米公之位”。

1987年,镇江市在黄鹤山上修复了米芾墓,墓前平台两侧立有原墓残存石坊柱一对,迎面刻有联语“抔土足千秋襄阳文史宣和笔,丛林纳数武宋朝郎署米家山”。

斯人已去,墨迹长存,米芾所题写的“城市山林”成为镇江最贴切的地理标签。

作者单位:镇江日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