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爱国企业家典范与楷模的张謇,不仅在家乡南通艰苦耕耘,也在祖国的大地上辛勤奔波。广视角宽屏幕地看待张謇,或许会对张謇有新的认知。张謇人生后期的活动空间越发广阔,他一生与杭州六次相遇,五次发生在甲午年后。杭州名胜天下闻名,五次相遇中三次有着游览的内容,但三次相遇亦非全为了游览,相反甲午年后五次相遇都与救国事业关联,或表达战友情谊、共和情结等。

夕照下的杭州湖山

第一次:1892年11月27日。甲午年前唯一一次与杭州相遇,发生在张謇考中状元,投身“实业救国”前两年。该年10月21日,张謇抵达江西贵溪看望张詧。兄弟俩难得团聚,自然高兴,但张謇上半年刚经历了第四次会试失败,是继续应考还是就此罢手,两兄弟仍然拿不定主意。11月27日,张謇返程中抵达杭州六和塔,可能因情绪不高,不仅未有心情往杭州城内作首次游览,甚至未曾登塔眺望一番,即匆匆乘船返乡。这或许不是正式相遇,只是擦肩而过罢了。

第二次:1899年9月4日-16日。这时距张謇考中状元已有五年之久,创办的大生纱厂亦已建成投产。这是张謇历次杭州停留中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张謇在友人陪伴下游览杭州名胜最多的一次。据《张謇日记》记载,杭州主要名胜几乎游了个遍。但事实上,张謇此行主要为纱厂谋求借贷而来。大生纱厂虽已投产,资金紧张仍然困扰张謇,威胁到新生纱厂的生存,在诸多努力均告失败后,张謇才抵达杭州向浙江巡抚恽祖翼求助。恽回曰,“招股未必能多,筹款亦恐不多也”,许以几天后答复。怀抱一线希望,张謇只能在杭州滞留,可见遍游杭州名胜,不过是张謇打发时间之举,满眼天堂胜景,大概率提不起张謇的兴致。眼见恽许诺的把握性不高,张謇期间还另去求助过一位“胡姓”人士。这位“胡姓”是谁,张謇并未透露,不知是否是“红顶商人”胡雪岩。一直推迟到16日,恽祖翼才约见,告知招股筹款“无效”。同时,张謇亦了解到求助“胡姓”人士一事“不成”。当日夜,张謇即乘轮返回。颇为倒霉的是,“舟中为蜰蚤所苦,竟夜不眠”。

第三次:1905年12月10日。张謇这次相遇杭州,是因为8日往浙江萧山临浦参加汤寿潜母亲的葬礼促成。9日返回,10日抵达杭州西湖作了一日游,稍晚即离开。张謇为之远程吊唁的汤寿潜何许人?汤寿潜不仅如同张謇,在浙江创建实业、教育卓有成效,人称“南汤北张”,而且是张謇在南通以及江苏救国事业的坚定支持者。他积极参与创建通海垦牧公司、同仁泰盐业公司,以及耀徐玻璃公司、南洋渔业公司等等。两人还议商共同奏请立宪,推进社会政治改革,是一对当时历史背景下全天候的亲密战友。张謇这次杭州之行,留给后人印象更深的不是游览本身,反倒是张謇此行体现的两人的深厚情谊。

第四次:1909年11月3日。张謇这次抵达杭州与游览没有关系,完全是为了联络各地督抚上呈摄政王载沣,推动清政府召开国会及设立责任内阁的目的。行前张謇已获江苏巡抚瑞澂表态支持,抵杭是为了拜访浙江巡抚增韫,向他陈述理由并争取他的支持,结果效果不错。张謇又告别增韫,立马前往时在杭州的王清穆、汤寿潜、蒋汝藻等人处继续议论时局及“开国会事”。夜深乘车离杭,第二天清早抵达松江,又忙着去参观松江物产会,为即将举办的通海物产会作准备,可谓行色匆匆。

第五次:1914年10月21日。第五次是历次相遇中相对最为悠闲的一次。1914年,张謇正在农商部总长任上。因何缘由抵杭,暂时尚无法知晓,但张謇该天的行踪,《申报》作了较为清晰的报道:张謇偕汤寿潜、刘树屏、黄旸笙等人往灵隐寺参加“西子湖滨之诗酒会”,“座中不谈国事,俱以赋诗为乐,至宴会毕,一叶扁舟,游览公园放鹤亭,并谒徐、秋诸烈墓,傍晚始乘舆入城”。可见确实是张謇摆脱总长职务的羁绊,回归学子本色,放飞自我的一天。但是,行程最后“并谒徐、秋诸烈士墓”,又为张謇的行踪平添了一层凝重的色彩。“徐、秋”,即徐锡麟、秋瑾两位绍兴籍革命党人,为推翻帝制,实现共和在1907年壮烈牺牲,民国后分别安葬于杭州孤山东南麓与西湖西泠桥畔,供人瞻仰。张謇拜谒革命党人墓地的举动比较少见,故尤其显得非同寻常,这是张謇拥护共和、致敬先贤的一次真情流露,为张謇相遇杭州增添了新的内涵,也为后人留下这类史料中的珍贵记录。

第六次:1917年8月1日-2日。张謇往杭州并抵达萧山临浦,“致祭汤寿潜”。汤氏其人,已如上述。该年6月6日,汤寿潜因病去世,终年70岁。张謇闻讯表达了深沉的哀悼与怀念:“强笑疑当哭,佯狂便欲真。豕苓时亦帝,刍狗不相人。苦效东方谲,终还北郭贫。年来尘浊海,漫浪亦天民”。并于8月1日-2日赶往参加葬礼。与第三次相同点在于,张謇都在途中与杭州相遇。不同点在于,第三次从萧山返程时在杭州停留,作了一日游;这第六次返程虽经历杭州,却未作停留,擦肩而过。

作者单位:南通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