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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梦飞 韩鸿霞:谈迁《北游录》中的清代淮安运河景象

2025-07-23    

谈迁(1594—1658),浙江海宁人,明末清初史学家,著有编年体史书《国榷》。清顺治十年(1653)闰六月,谈迁和同乡朱之锡一起北上京城,他此行的目的是走访前朝遗老、皇室、官宦等,搜集前朝档案,充实修订私家史书《国榷》。谈迁从浙江嘉兴登舟,沿京杭运河一路北上,经苏州、扬州、宿迁、临清、德州等地,到达京师,在京师逗留两年多后于顺治十三年(1656)沿同路线返程。谈迁详细记录了两年多来的经历、感受,并整理汇辑为《北游录》,其中《纪程》《后纪程》两卷以时间为序,逐日记录了整个运河行程的见闻。作为其沿运北上的必经之地,谈迁对淮安段运河亦做了详细记载。本文依据《北游录》中的相关内容,结合其他史料,对其所载淮安运河景观和风物进行分析和考证,还原清初淮安运河的真实景象,为深化淮安运河史研究提供参考和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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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淮安府全境图(源自〔天启〕《淮安府志》)


一、运道及水工设施


运河河道和水工设施不仅是自然地理的产物,更是历代治水智慧与制度博弈的结晶。谈迁在《北游录》中对淮安运河的河道及水工设施进行了多维度记载,既包含对河道形态的客观描述,也涉及对水利工程的细致观察。其记载既为水利史研究提供了一手资料,也为理解淮安“运河之都”的地位提供了鲜活注脚。


(一)运河河道


对于清初的淮安运道,清顺治十年(1653)七月谈迁经过湖心寺时记载:


癸亥……晡刻发舟,折行经湖心寺,水木扶疏。闻山阳县西北十里故沙河,宋转运使乔维岳所开,以避山阳湾清河口之涛。后蒋之奇又自淮阴开漕渠,至洪泽湖入闸。明永乐十三年三月乙丑,平江伯陈瑄因旧渠而疏之,置闸曰清江浦……自清江浦凿渠二十里。民甚便之……宋元旧河湮,尚隐隐可见,市居千余家。


清人顾祖禹所作《读史方舆纪要》亦有详细记载,与谈迁所记载的淮安运道大致相同:


又北二十里,曰黄浦,亦湖流决啮处也……又北十里,曰泾河,首受漕河,东达射阳湖……自泾河而北十里曰平河桥。又三十里至杨家庙,又十里即淮安府城。此皆运艘必经之地,不可少有间阻者也……今自城而西十五里曰板闸,本名移风闸,后改……又十五里,曰清江闸,分司主事驻此,俗谓此为“清江浦”。


谈迁提到的“故沙河”即为“清江浦”河道的前身。隋唐运河开通时,泗州至山阳段利用了天然淮河河道,航行艰难且危险,此段河道中的山阳湾段(今淮安古淮河段)由于泗水汇入,水流尤为迅急,更让往来船只望而生畏。北宋雍熙年间,时任淮南转运使的乔维岳开凿沙河(又称“西河”),沟通磨盘口(今淮阴船闸附近)至古末口,使得运河往来船只得以避开凶险的山阳湾段,在宋代漕运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元朝后逐渐淤塞。[1]“永乐初,平江伯陈瑄因旧渠开通,置闸蓄泄,更名‘清江浦’。”[2]《续纂淮关统志》亦记载:“今大关(即位于淮安板闸的户部钞关)之东三里小河尚存其名。”可见,直到清代,板闸钞关东长约三里的河道仍使用“清江浦”这个名称。


(二)板闸和通济闸


离开淮安府山阳县后,谈迁继续北行,于清顺治十年(1653)七月二十九日途经板闸。明永乐十三年(1415),平江伯、漕运总兵官陈瑄疏凿清江浦成,设移风、清江、福兴、新庄四闸。永乐十四年(1416),增建板闸,因创制简陋,初以木板为闸,故称“板闸”。一年后改建为石闸,但板闸的名称一直保留了下来。明万历十六年(1588),因黄河泥沙内侵,过闸艰难,于板闸等五闸旁各开月河一道,以便漕运。明崇祯年间,正河河道淤塞,板闸废弃不用,过关船舶改走月河。[3]故谈迁在《北游录》中记载,自淮安西门“凡行十五里,抵板闸。闸废,前二十年,舟内转里许,经榷部公署而后出,今移河直达,榷部放舟,出公署数百武,驻河上之水心亭。榷署前石桥并废。今犹曰板闸,非故道也”。


离开板闸镇后,谈迁一行继续北上,沿途经过王家营、福兴闸,于八月初三抵达通济闸。谈迁《北游录》记载:


丙寅,巳刻,发月河,河南民稠,北地狭长。十五里滨外河,直王家营,遵陆者渡焉。属宿迁。时风利,舟发内河,十五里兴福闸(即福兴闸)……十五里通济闸。初,陈瑄虑黄河灌内河易淤塞,设通济、兴福、清江三闸,慎其启闭。三月初运毕,即下钥,筑土坝,惟贡鲜船启一闭二。通济闸最险,势若建瓴,各舟并力而挽;又涯上系轮绞之,得不退堕,过此人人色喜。


这里提到的“通济闸”,即新庄闸,又名天妃闸、惠济闸。《淮南水利考》记载:“清河县新庄闸在清口南岸之内,去府治西北五十里,俗云大闸,又云头闸,乃河淮之第一关也。”〔光绪〕《清河县志》记载通济闸:“即新庄闸,嘉靖中,少移于南,改名通济闸。”明初江南各漕,自瓜洲、仪征至清江浦,由天妃闸入黄。后黄水内灌,潘季驯始移运口于新庄闸,纳清避黄,仍以天妃名。然运口距黄、淮交会处仅二百丈,黄河仍时常内灌,运河垫高,年年挑浚无已。兼以黄、淮会合,潆洄激荡,重运出口,危险殊甚,故谈迁在这里称其为“最险”。回程时,谈迁记载:


十里泊清河县……有大清、小清二河,俱泗水之委。源出泗水县,经徐、沛至县西北三岔口,歧流大者县东北,小者县西南,俱入于淮。


惠济闸的变迁与黄河入淮口的变化密切相关,也是受潘季驯实行“束水攻沙”“蓄清刷黄”策略所致。


二、运河城镇及衙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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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淮安府城布局图(源自〔天启〕《淮安府志》)


谈迁的《北游录》以亲历者的视角和史学家的严谨,记录了清初淮安运河城镇的格局、衙署的分布及其社会风貌,其描写兼具历史真实性与文学感染力。


(一)淮安榷关


明代永乐年间,京杭大运河经大规模整治后,通航能力大增,成为明清两代南北物资流通最重要的通道,也是王朝最重要的生命线。而位于大运河中段的淮安榷关地位更为突出。对于淮安榷关,谈迁《北游录》记载:


八月甲子朔,榷税佐兵饷,其法严,加于浒墅、维扬。十五里清江闸,捷石畚土为楔,横板二丈有奇。工曹司其启闭,闭则下钥,启则怒流。明(代)清江浦户曹二,工曹一,督造粮船。今裁户曹之一,并于工曹。商舟由闸,例征钞若干,梁头若干。给闸票,限十月讫事。如限内,虽十往返,无限也。


明清时期榷关可分为户部关和工部关,在榷关管理上,表现出三个特征:一是管理部门不同,榷关分别由户部和工部管理;二是征收货物类别不同,一般来说,户部关以征收日常百货通过税为主,工部关则主要征收竹木、船税等;三是关税归属不同,户部关所征之税上交户部,工部关所征之税上交工部。〔光绪〕《淮安府志》卷8《漕运·关榷附》记载:“关榷之设,始自明代,一为户部钞关,驻板闸;一为户部储粮;一为工部抽分,驻清江浦。”清顺治四年(1647)规定,各关差遣满汉官员管理。[4]谈迁的记载提到了清江闸由“工曹司其启闭”,即由工部官员掌管闸门开闭。明代清江浦有户部分司两处,分别负责钞关和仓储事宜。“今裁户曹之一,并于工曹”,指的应是裁撤户部仓储(户部储粮)关,并入工部抽分关,这反映出清初淮安榷关管理上的变化。


(二)淮安府城


淮安府城分为旧城、新城、夹城(亦称“联城”),俗称“淮安三城”。三城之兴,各有起始,以旧城为最早。[5]淮安旧城始筑于东晋义熙年间,之后一直是唐宋楚州州治、元淮安路总管府、明清淮安府府治以及山阳县县治所在地,以城坚难摧而著称。元末大乱时,张士诚部下史文炳驻扎于此,在旧城北约一里,且濒临淮河之地建造一座新城,最初为土城;明洪武十年(1377),莅任大河卫指挥使的时禹用废弃的宝应城砖石增筑加砌,至此,淮安城形成“江北一大都会,二城雄峙,辅车相依”的双城对峙格局。嘉靖三十九年(1560),倭寇侵犯入境,漕运都御史章焕在新、旧二城之间修建联城,用以加强城池防御的职能。此时,淮安城“三城鼎峙,千里环封”,形成三城相连、南北贯穿的城池格局。


谈迁途经淮安时,注意到其独特的“三联城”结构:旧城因运河通衢保留“都会”气象,新城则因漕运发展逐渐繁荣,夹城连接新旧两区。《北游录》记载:


壬戌,晴,自旧城入于夹城,有大池,葭菼芃芃,故陆通判珏物,胡给事据之,今又不知谁属矣。经新城之南门,度高桥,故东平侯刘泽清甲第一区,门馆壮丽,曲渠高甍,剑卫骈列,盖旧大河卫,并斥民居数百家……新城如野,夹城如薮,旧城犹不失为都会也。


对于“淮安三城”,地方志等史料中多有记载。清人盛大士《蕴愫阁诗续集》记载:“淮安旧城之北别筑新城,其中间谓之‘夹城’,有水门可通小舟。”〔光绪〕《淮安府志》记载:


(旧城)周十一里,东西径五百二十五丈,南北径五百二十五丈,高三十尺;为门五:东曰观风,南曰迎远,西曰望云,北曰朝宗,西南稍北旧有门曰清风。


(新城)在旧城北一里许,高二丈八尺,围七里零二十丈,东西径三百二十六丈,南北径三百三十四丈……即古北辰镇地,西瞰运河,东南接马家荡,北俯长淮。


(联城)在新旧二城之间,俗呼“夹城”……其地本为运道所经,今陆家池、马路池、纸房头等处,皆粮船屯集之地。


“三城”之间有水门相通,故谈迁可“自旧城入于夹城”。


谈迁提到的“新城”,即古北神堰(末口)、北辰镇所在地。清初,盐城厉豫义兵攻入新城后,清廷派兵镇压,导致“新城如野”。[6]对于新城的繁盛景象,清人高士魁曾有诗云:


六通四辟尽孔道,小城阗咽如大部。城里弦歌自朝暮,算缗富贾沿街住。常看紫陌起芳尘,不少青楼临广路。临淮将军开府时,高楼茂苑横参差。[7]


〔同治〕《重修山阳县志》记载新城:


即古北辰镇地,西瞰运河,东南控马家荡,北俯长淮……正德二年,总兵郭鋐重建……万历二十三年,倭警,署府事推官曹于汴添设敌台四座。


(三)清江浦和常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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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清河县境图(源自〔天启〕《淮安府志》)


板闸往西北十五里是清江闸,清江闸所在之地便是重镇清江浦。谈迁于顺治十三年(1656)五月初二到达户部公署前,描述道:“清江浦居人数万家,夹河二十里。”由此可以看出居民区沿运河两岸密集分布,形成带状城市,反映了运河对清江浦城市形态的深刻影响。此外,谈迁还注意到:“淮滨多侨民,宿贾巨室鳞次,诚剧市也。”“清江浦”最初为河道名,后逐渐成为商业都会。因其位于淮河与京杭大运河交汇处,是明清漕运、盐运的枢纽,商船往来频繁,吸引各地商人定居。清江浦是古代“因河兴城”的代表,由谈迁的记载可以看出当时淮安作为运河商业都会的盛况。《续纂淮关统志》也记载清江浦:“旧属山阳,今属清河,明平江伯陈瑄开凿运渠,建堤置闸,以司蓄泄,两岸沿堤居民数万户,舳舻丛聚,为南北之咽喉。”


常盈仓为明代五大水次仓之一,关系国家漕运命脉。[8]据《续纂淮关统志》记载:


永乐时,漕俱民运,乃置淮、徐、临、通四仓以便转输;常盈仓,即淮仓也,平江伯陈瑄建,天字号仓百余间,差户部分司一员管理。


而谈迁在《北游录》中对其记载为:“又过常盈仓,圯甚,仅存数楹,坚墉广厦,倍于常制。”由此可以看出,清初的常盈仓已逐渐走向衰落。


(四)其他城镇


对于王家营、平河桥、黄家嘴、西湖城等城镇,《北游录》中谈迁于清顺治十年(1653)七月十四日记载:“十五里黄浦,(署)山阳县,民稠禾茂。十里泾河,二十里平河镇,其土沃。”由此可知,当时的山阳县人口稠密,庄稼繁茂,平河镇则土地肥沃,适宜农耕。八月初三抵达“王家营”,“丙寅,巳刻,发月河,河南民稠,北地狭长。十五里滨外河,直王家营,遵陆者渡焉。”文中提到的王家营是南北交通要津,为运河漕运与北方陆路的关键衔接点。由于清江浦以西20余里运河迂缓难行,而且非常危险,因此从南方来的官商、客旅,往往都在清江浦石码头舍舟登陆,到王家营换乘车马。清江浦和王家营遂成为“南船北马、辕楫交替”之地。[9]《续纂淮关统志》记载王家营镇:“距大关十五里,与清江浦分河为界,陆路入京,此为孔道。”


八月初五日,谈迁抵达黄家嘴,“戊辰,欹风,且帆且。十五里湖城,十五里三岔(三岔口),十里泊黄家嘴,淮北萧条,滨河为甚”。黄河夺淮后淮北水系紊乱,洪涝频发,通过谈迁的记载可以看出此时淮北地区农业衰退,沿河一带民众生活颇为艰难。顺治十三年(1656)四月三十日回程时又记载:

 

四十里三岔巡检司,十五里西湖城,旧数百家,有小市。又五里东湖城,才六七十家……清江浦居人数万家,夹河二十里……对望王家营,恨隔天堑。


通过谈迁的记载,可以清楚看出清江浦“居人数万家”的繁华与北岸的“萧条”对比强烈,究其原因在于隔着黄河这一天堑。“辛巳,辰刻。度板闸,宋俊伯以榷豆颇受诟。十五里淮安(府城),四十里平河桥,为剧镇;支河通盐城,桥跨之。”明中叶后,漕船夹带私货(如豆、麦)普遍,官府设“榷关”抽分,但常因税率过高或吏员贪腐遭诟病,比如文中出现的“宋俊伯以榷豆颇受诟”。文中提到的平河桥镇是淮安东南部商贸重镇,因桥得名,起源于运河,得利于漕运,繁荣于商贸,称其“为剧镇”,确实名副其实。


三、运河名胜古迹


谈迁的《北游录》以亲历者视角和史家笔触,详细记载了清初淮安运河沿线的名胜古迹,其描写不仅还原了历史风貌,更赋予古迹以文化厚度。其价值跨越时空,为运河文化遗产的活化利用提供了鲜活史料。


(一)陈恭襄祠和灵慈宫


淮安历史悠久,名胜古迹众多,《北游录》用较大篇幅对其进行了描述,其中对陈恭襄祠、灵慈宫以及甘罗城等古迹的记载尤详。谈迁于顺治十年八月初二抵达陈恭襄祠,记载道:“乙丑,访平江侯陈恭襄祠。恭襄经画漕运,利赖百世……庙貌巨丽,今渐有黍离之色。祠左灵慈宫,后殿据土阜上,可眺远。”


陈恭襄祠为祭祀明代治河名臣、漕运总兵官陈瑄的祠庙。明代曾多次对其进行重修,《漕运通志》中还保留有杨昶、吴节二人所撰的记文。〔天启〕《淮安府志》记载陈恭襄祠:“在清江浦,去治西北三十里。正统六年,奉礼部勘合札付建,祀平江伯陈恭襄瑄。”由谈迁的记载可知,清初的陈恭襄祠虽“庙貌巨丽”,但由于年久失修,再加上战乱等原因,“渐有黍离之色”。


谈迁提到的“灵慈宫”,地方志中多有记载。〔万历〕《淮安府志》记载到灵慈宫:


即天妃宫,为漕运立,凡三处:一在郡城西南隅,旧名紫极宫,宫前环池植柳,名万柳池,上有升仙桥,宋嘉定间,楚州安抚贾涉重建,后毁;元至正又建本庙,宣德间,改今名,漕运之香火在焉。一在清江浦,宣德间平江伯陈瑄建。一在新城大北门里,大河运官建。


〔天启〕《淮安府志》则记载郡天妃宫有四:“一在府学西,一在郡城西南隅万柳池中,一在新城大北门内,一在清江浦。”《大清一统志》有记载灵慈宫:“即天妃宫,在清河县清江浦,明宣德间,平江伯陈瑄建,杨士奇为记。”


(二)甘罗城


甘罗城在今淮安市淮阴区码头镇东北,元明时,曾一度为清河县治;明清时,又为运口重地,设山清河务同知及清河县丞驻此。[10]谈迁于顺治十年(1653)八月初三抵达甘罗城,记载:


北岸甘罗城,周可四里,积沙与城平,四门塞其北……内淮安管河同知公署翼舍数家。按甘罗说赵有功,爵上卿,未相,相秦者,其祖茂也……旧淮阴县治,相传甘罗筑,雨后土中尝得小钱,状如钟,有篆文不可识,俗号“甘罗城”。余意战国遗堞,谅不可迹,此旧县必宋人所筑城以御金元者。或云宝应有甘罗庙,此其葬处,又宁国南陵县北七里甘罗城,甃甓甚工,中可容数千人,门址略存。又颍上县东五十里甘罗墓,何其城、其墓之复也?


谈迁提到甘罗城内有“淮安管河同知公署翼舍数家”,相关史料中亦有记载。清人薛凤祚《两河清汇》记载山清河务同知:“驻扎甘罗城,除黄河外,运河自清河界季家浅起,至宝应界黄浦止,计一百一十里。”〔光绪〕《清河县志》亦记载山清河务同知署:“在甘罗城,后移清江浦,县丞因之。”


(三)其他名胜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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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市地标性建筑——南船北马(视觉中国 提供)


谈迁于顺治十年(1653)七月十六日曾抵达韩侯钓台,“循涯访韩侯钓台,石亭屹然,旁即漂母祠。楹帖曰:‘世间多少奇男子,终古从无一妇人。’按古淮阴县距今城四十里,张守节《史记正义》曰:‘淮阴城临淮水。’昔信去下乡而钓于此,则城下寄食当在彼,非今处”。根据谈迁的记载可知当年韩信寄食漂母之事应发生在古淮阴城下,而非今淮安城区。谈迁回程时记载:


五月己卯朔,早雨,寻止,晚登陆,访韩信城,在兴福闸南;韩信母冢在城下半里,西为漂母冢。《水经注》:周延数百步,高十余丈……太史公谓韩信母冢,其旁可容万家。余观北土旷衍无际,奚独韩信母冢哉!


四、结 语


《北游录》中收录了谈迁自嘉兴至北京沿运河往返的旅行见闻,内容涉及运河河道修治、沿线船闸堤坝建设、湖泊水库蓄水、漕粮运输、各地风俗习惯、名胜古迹等,生动地再现了明清之际大运河的真实面貌。谈迁以史学家之严谨与文人之细腻,在《北游录》中构建了清初淮安运河的立体图景:既是漕运经济的命脉,又是南北文化的纽带;既有战乱后的复苏痕迹,亦有水利治理的智慧沉淀。这一图景不仅还原了历史现场,更揭示了运河作为“大动脉”对中国古代社会的深远影响。其记载为研究淮安“运河之都”地位提供了珍贵史料,亦为当今运河文化遗产保护与文旅开发提供了历史依据。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清代黄运地区河工经费研究”(19CZS028)、山东省2022年社科规划研究专项项目“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山东段)建设原则与策略研究”(22BLYJ05)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胡梦飞,聊城大学运河研究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明清史、运河文化史;韩鸿霞,聊城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中国史专业硕士研究生。)


栏目编辑:张 丽


参考文献

[1]刘芹.里运河沿岸地名史话[M].扬州:广陵书社,2022:164.

[2]郭大纶修.陈文烛纂.〔万历〕淮安府志[M].明万历元年(1573)刻本.

[3]佟东,马雨晴,刘晶.京杭大运河上的古城古镇[M].北京:研究出版社,2022:144.

[4]顾建国.江苏地方文化史[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9:218.

[5]李强,马曼曼.淮河流域名城古镇[M].合肥:黄山书社,2022:103.

[6]陈涛主编.淮安漕运文化[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107.

[7]邱沅,王元章修.段朝端等纂.〔宣统〕续纂山阳县志[M].1921年刻本.

[8]郑民德.漕运与国脉:略论明代的淮安常盈仓[J].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2):313-318.

[9]高元杰.大运河图志[M].西安:世界图书出版西安有限公司,2023:201.

[10]中国历史大辞典历史地理卷编纂编委会.中国历史大辞典·历史地理[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6: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