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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白局的兴衰

2017-12-11    

南京白局作为省级非遗项目,最初起源于织锦工人劳动时的歌唱,是南京云锦的“衍生产品”。白局到底是一种什么曲种,这一民间艺术又走过怎样的路呢?

 “白局”是南京独特的地方曲种

白局形同相声,表演一般一至二人,多至三五人,说的全是南京方言,唱的是俚曲,通俗易懂,韵味淳朴,生动诙谐,亲切感人,是一种极具浓郁地方特色的说唱艺术。

据有关资料载,元曲曲牌中的“南京调”系白局的古腔本调,又称数板或新闻腔。白局有700多年的历史,在其流传过程中,还曾在扬州留下了一个新品种――清曲。上世纪香港电影《三笑》中的大部分曲调都出自南京白局。

白局曲种起源于六合农村吹打班子,成长于织锦机房,是南京地区土生土长的一种曲艺形式。六合一些殷实人家逢婚丧喜庆,总要邀请吹打艺人来增添气氛,有的艺人边打节拍边唱民间小调和明清时的俚曲,还有二胡伴奏,渐渐地这些吹拉班子吹出了知名度。由于所唱曲子皆以苏南苏北小调为基础,又揉进了秦淮歌妓弹唱的曲调,因其曲种收调众多,唱腔丰富多彩,故便有了“百曲”之称。

当百曲从乡村流入市区时,南京拥有20万之众的织锦工人,首先接纳了百曲。他们在辛勤的劳动之中,一个坐在织机上面拽花,一个在织机下面机坎里摔梭开织,两人一唱一和,倾吐心中的郁闷,抒发情感,渲泄对封建统治的不满,用南京方言土语描摹痛苦的生活。如“这几天机房不好做/我又被‘坐板疮’来磨/三万六千头的库缎/一天撂上它几十梭/‘焦老机’的老板/天天还在催生活……”通过白局的说唱,刻划了机工的悲惨境况。

后来织锦工人这种每唱一次称作“摆一局”的白局,因南京味儿特足,很快赢得了广大市民的青睐,引起了广泛的反响。有的便登上大雅之堂,有的传入澡堂、厨行、茶馆各服务行业。人们将其分类:一是不取报酬、只享招待的“白局”,主要以歌唱为表演手段,不用说白,或很少用说白。演唱有独唱和对唱两种。表演上没有太大的动作,仅以手势、眼神和面部表情来增加感染力。二是收取酬金的职业班“红局”,红局班子均有堂号,如富贵堂、三圣堂等,通常演唱于茶楼、花船和喜庆堂会。陈设讲究华丽,用绣有堂名的桌围、椅披,桌上立四扇活页小屏风,雕有花纹,玲珑剔透。屏风上嵌有玻璃,可折射灯光,增强演出的气氛。此外,尚有艺人到一些小茶馆里沿桌卖唱,唱罢捧一个茶盅讨赏钱,称为“抹桌子”。三是最为普通的一种,由琴师领个女娃沿街卖唱,称之为“扬花”者。

 旧时白局的演出活动一般均在晚上,正规化白局演出的形式是一张八仙桌(人多时则拼两三张),一块白线毯,上摆花瓶一对,插上时令鲜花,中间放铜香炉一只,燃檀香,演唱者和伴奏人员三面围桌而坐,少则三、五人,多则七、八人,乐器有二胡、琵琶、月琴、小三弦、箫、笛、笙之类,以檀板、皮鼓及筷、碟、酒杯击节合拍,其中用牙箸击打瓷盘是白局在伴奏上的一个特点,并有各种技法。如牙箸从下轻击盘底,称“海底捞月”,从上轻击盘心,称“蜻蜓点水”。其声或抑或扬,或疏或密,似珠落玉盘,夜雨芭蕉,颇有情趣。艺人自拉自唱,朴素大方,热闹红火。演唱讲究只准男唱不许女演,分“文口”(窄口)和“武口”(阔口),文口即男的唱女腔,主唱者自击鼓板,乐队从旁伴奏兼帮腔、追白。清末民初名票潘长清唱文口,享有“白局梅兰芳”之誉,能唱百十回曲目,擅唱“武口”的陆墩子、张元发也各怀绝技,能演唱百十余个曲目,直到民国时期才有了女子演唱。

白局的兴衰

南京白局的盛衰随着南京织锦业的发展变化而起落。康乾年间,南京织锦的机子有三万多台,织工们日夜辛劳,“三更起来摇纬,五更爬进机坎”,随之出现了很多机工们喜闻乐见的白局曲目,如《小上寿》、《采仙桃》、《十二月花名》、《十杯酒》、《五更相思》、《八仙过海》、《相遇十个郎》、《王三公子游春》、《活捉张三郎》、《十八相送》、《倒文德桥》、《炸洋炮局》、《倒城墙》;后来又新编了《南京饭店被火烧》、《出东岳会》等;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南京四十八段景》,历述南京名胜古迹详略得当,对整理南京乡土文献具有一定参考价值。

民国成立后,封建皇族被推翻,王公贵族作为主要织锦消费者几近销声匿迹,南京织锦坊倒闭的倒闭,织锦工人失业的失业,加上当局对南京地方曲目的歧视,白局也就逐渐衰落,许多曲目曲调也如断线风筝一样相继失传。

民国13年(1924),南京丝绸远销蒙古,丝织业又一度兴旺,南京白局也随之恢复元气,如江宁白局艺人史永余专门来南京参加白局班的学习,用白局形式演唱长篇《英烈传》,时间长达月余而不衰,同样后来他演的长篇白局《刘驼子私访》也深受听众欢迎。

日军侵占南京后,南京丝织业再度遭到重创,白局也从此一蹶不振。

白局的抢救

 新中国成立后,在南京市委关怀下,曾于1960年由南京市总工会主席夏冰流组织成立了南京白局剧团。通过挖掘整理,意图推陈出新,重新将白局搬上舞台。同时把一些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白局老艺人请来,一是对传统曲目进行整理;二是请有50多年织龄的老艺人纪鑫山一字一句教徒弟,让白局后继有人;三是从生活出发,编写一些现代题材的新白局曲目。当时白局剧团在原有的“金舵子”、“迴龙”、“数莲花”、“梳妆台”、“满江红”等曲调基础上进行改进丰富,在乐器上又增添撞铃、七星锣等,使得白局器乐更为多采,艺人们对演出形式作了尝试性的改革,出现了合唱、轮唱以及加强表演动作等,演唱的曲目有只用一支曲牌的“单片子”到用若干支曲牌联缀起来的套曲。将时事新闻编成唱词进行演唱,是南京白局常用的艺术手法,艺人们称之为“新闻腔”。如《抢官米》、《打议员》、《倒城墙》、《倒文德桥》等,唱词生动,音乐简洁,语言通俗诙谐,融新闻性和娱乐性一体,很受市民的欢迎。还创作了《毛老头配茶壶把儿》、《巧相逢》、《友谊颂》、《母女会》等一批观众喜欢的白局曲目。1960~1966年,南京白局进入辉煌时期。香港《三笑》剧组就是在此期间采集到白局的《夸夸调》、《道情调》进行再创作的。可惜1966年文革开始,十年浩劫,百花凋零,白局再度被打入冷宫。

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开始,百废俱兴。80年代初秦淮区文化馆召开了一次会议,积极抢救白局这一剧种,邀请了五位六七十岁高龄的白局艺人(严洪亮、左帮运、吴鸿祥、梁汉成、聂少庭),为他们录音、记谱,并组织专场演出。原计划再请那些六十年代学、演过白局的艺人重操旧业,接受这五位老艺人的传帮带,但是终因白局艺人大都已转业改行,且新人们认识上的误区,只看到白局的局限性及其缺乏创新性,乃至对今后发展缺乏信心,因此这个抢救白局的扶植计划中途夭折。

白局传统曲目保留着大量方言、俚语、风俗民情,对研究南京地区的历史文化、人文景观以及民风民俗都具有参考价值。随着一些白局老艺人的先后作古,白局剧种真有濒临消亡的危险,即便是当年白局戏曲队的徐春华和周慧琴、黄玲玲、何沛四位花甲老人人老心不老,表示只要有人肯学,他们愿意义务教学,但依然响应者寥廖。不少人依然认为,即便是绝艺学到手,但无经费、无场地,学了又有多大用处呢?2003年10月,在有关单位的大力推动下,原南京白局剧团的徐春华和周慧琴、黄玲玲等在甘家大院举行了两场“南京白局”演唱会,虽说全场气氛比较活跃,毕竟未形成“轰动效应”。

这些年秦淮区文化局重点保护并发展白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收集散落在民间的白局曲目和曲谱等相关资料集中保管,编辑的《南京白局曲调选》、《南京白局曲谱选》已结集出书,将白局曲谱录音,刻录成音频光盘永久保存,录制白局艺人演出资料,制作影像光盘。在夫子庙和秦淮风光带,游客们可以欣赏到固定场次的白局演出节目。为了白局申遗还建立传承人档案,对主要传承人给予经济补贴。建成一个传承人培训基地、开辟三个白局演出场所,并培养一批新的白局演员,成立白局少儿艺术团等等。

令人欣慰的是,作为当年“当家花旦”的马敬华和徐春华、周慧琴、黄玲玲已经正式在南京云锦研究所带徒授课,向10位年轻的姑娘面授口传白局曲目,秦淮河游船上的姑娘也唱起了白局,连小朋友们也跟着老师有模有样地表演白局演出……可以预见南京白局将会在“保护世界遗产、守望美好家园”的良好氛围中,打开一个崭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