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膏继晷磨长卷 兀兀穷年著新篇
在当今百花竞放的方志园地中,《靖江县志》(以下简称((靖志》,又绽开了一朵鲜艳的蓓蕾。
《靖志》编纂始于1986年,五度春秋,数易其稿,终于在1991年初通过省、市两级评审,又经过一年多的修改、考订,交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1992年底,139万字的志书正式公开发行,并以其内容和装帧俱佳的质量而跻身于全国方志丛书之林。
出于职业的需要,笔者通读了《靖志》,留下的总体印象是:结构紧,层次清;良篇多,硬伤少;褒贬明,文字 精。其主要特点有以下六个方面:
中编谋篇 设章立节 多有创新
《靖志》除卷首总述、大事记和卷未附录以外,共设26篇,属于近期县级志书趋向的中编体式。在框架结构上有四点可取之处:一是横向排列有序。各部类之间、各篇之间,按先自然后经济,再政治、再文化、再社会的顺序编排;在经济部类又按照农业、工业、建筑业、交通邮电、商业、财政金融(即一、二、三产业)的次第排列,具有较紧密的内在逻辑关系。二是纵向分层清晰。各篇一律设篇、章、节、目、子目五个层次,目以上层次标明序号,目以下设条目不标序号而用黑体字标出。打开志书,眉清目晰,层层统辖,使读者一目了然。三是篇幅大体均衡。全书所设131章,除工业篇因内容较多而占去15章以外,其余各篇大多为3~5章,因此篇与篇之间无畸轻畸重之感。四是不少章节设置有所创新。如在《自然环境·自然灾害》章设“灾害综述”节,对本地历史上发生的自然灾害分成水、风、早、雹、雪、寒潮、蝗、疫病、地震等九大类记述,并载明每类灾害发生的总量、频率以及灾情后果,具有较强的资政功用。《经济综合管理·计划管理》章,设“计划经济发展概况”、“计划管理体制”二节,记述了特定历史时期的经济发展轨迹。《工业·工业企业管理》章,设“工业学大庆”节;《工业》篇又单设《乡镇工业概况》章,分设“发展历程”、“经济效益”、“亿元乡镇简介”三节记述。这些都丰富了《工业》篇的内涵,在一般县志中是不多见的。此外,将“建筑安装”与。海洋工程”各立一章,单独成篇;在《水利》篇中设《治江防洪》章,立“止坍工程”、“江堤培修”二节;在《文化·文化艺术》章中,单独设“讲经”节,等等,都较好地突出了靖江的地方特色。
精选资料 贯通古今 突出“三性”
资料是志书的价值与生命。一部好的志书关键是它的资料翔实、可用和可信。《靖志》在资料选用上本着纵不断线,详今略古、贯通古今的原则,做到精选巧编,体现“三性”。
一是实用性。一般县志只注意收集气候资料,而对物候资料有所忽略。《靖志》将“物候”与“气候”并列一章,立节设表,收集了三麦、水稻、棉花、果树、竹子等五种植物在本地生长的各个时期的气温,干湿度、光照、阴晴等有利条件和不利因素的资料,不仅具有较强的实用性,而且为研究本地农作物的生长规律提供了有价值的实录资料。又如《自然资源》章“土地”节,记述了本县自明成化八年(1472)以后历代土地资源的变化情况,尤其是建国以来历年耕地锐减的数量。1987年,全县“人均耕地已从1949年的1.7亩降至0.78亩,减少近54.1%,成为扬州市人均耕地最少的县。”这些资料对加强全民国土教育,控制耕地占用,都很有实际意义。再如,在《人口规模》章,收录了靖江籍海外“三胞”的人数、职务,职业分类资料以及海外华侨、外籍邑人在世界16个主要国家的分布情况,这对服务于对外开放、加强与海外邑人的联谊活动,也很有参考价值。
二是对比性。《靖志》对历史资料的选用不是简单地罗列和杂乱地堆砌,而是系统地梳理,使读者能运用历史资料进行前后对比。这种对比主要是两种情况:一种是新旧社会的对比。编者运用典型资料和具体数字说明今非昔比,如《总述》的第三部分,从农业、工业、商业等方面在解放前后的巨大发展变化,说明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又如在《金融》章“货币”节,列出“货币贬值”目,详细地记录了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的资料。其中增设的“百元购买力变化表”,很能说明问题。即1937年每百元可以买两头大牛,到1941年只能买1头肉猪,1943年只能买1只肉鸡,1945年只能买1条鱼,1946年只能买1只鸡蛋,1947年只能买1根油条,1948年只能买1只煤球。形象而直观地反映了解放前物价暴涨的状况。而在《价格管理》章,附设的的“1949~1987年日用工业消费品主要品种零售价表”,反映出解放后物价基本稳定,特别是食盐,砂糖、煤球、煤油、肥皂等主要生活必须品的价格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这就与旧社会形成鲜明的对照。还有一种情况,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的对比。《靖志》在这方面也比较鲜明。首先在《总述》部分作了高度的概括,把1987年的社会总产值、工农业总产值、国民生产总值、国民收入分别与1978年作了比较;其次又在《农业》、《工业》、《商业》、《财政金融》、《教育》、《文化》、《科技趴《卫生》、《体育》、《人民生活》等篇章,对三中全会以后的发展变化又作了具体的记述,这样就以充分的事实,有力地说明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所确定的一系列改革开放的方针政策的正确性。
三是乡土性。地方志的资料价值还在于它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即它的乡土性。这种特色愈浓,其存史价值愈高。《靖志》在这方面也是比较突出的。例如,志书的序言,对本地特色作了简炼的勾勒;《总述》又突出了本县具有革命斗争光荣传统、经济发展迅速等县情特点,使读者对靖江有一个总体了解。而在具体章节则尽量挖掘乡土性资料,加深读者对该县的认识,例如在《政党社团》篇《中共》章“统一战线工作”节,记述了1943年本县民主政权选举的“豆选法”,因为当时群众中文盲较多,选举采用“以豆代票”的方法,让选民把豆子投入候选人背后的碗中进行差额选举,然后统计各人得豆多少以确定是否当选。此种选举法,曾受到著名人士邹韬奋的赞赏。象这类乡土性很强的资料,不仅反映了富有革命斗争精神的靖江人民的聪明才智,而且使人一读即留下深刻的印象。又如在《社会》篇,单设《民间歌谣》章,分设“政治歌谣”、“生产歌谣”、“生活歌谣”、“儿歌”、“情歌”五节,记录了乡情乡音,如《生产歌谣》“栽秧号子”唱道:“赤脚巴天上秧田,低头看见水中天。手插六棵黄秧子,后退原来是向前”。又如《情歌》之二唱道:“郎在门外笃笃敲,姐在床上伸懒腰。六月里暴头来得巧,干天里车水救青苗。”这种歌谣邑人读了倍感亲切,外地人读了也颇感情趣。
敢讲真话 一分为二 求实存真
有褒有贬,寓褒贬于事实之中,这是社会主义新方志有别于旧方志的主要特点之一。但如何客观地、全面地既记成功、又记失误,既记成绩、又记问题,这在一般县志中还是个薄弱环节。而《靖志》在这方面却大胆地作了成功的尝试。编纂者根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精神,根据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一系列方针政策,在全面地、充分地记述本县的巨大成就和历史进步的基础上,又客观地、辩证地记述了各方面的失误、教训、问题和不足等多达352处。因此,善于运用“两分法”记述事物的成败得失,便成为《靖志》的一个最显著的特点。
其一,是一针见血地记述历次政治运动的“左”倾错误及其后果。在《政党社团》篇记了1957年反右斗争严重扩大化;记大跃进期间县委提出“鼓干劲、反右倾”的口号;记“四清”运动中,错误地批判了一些基层干部。在《工业》篇、《农业》篇、《经济管理》篇,记了“左”的错误给全县经济造成的损失;在《大事记》中记了全县患浮肿、干瘦病人数和因饥饿而死亡的人数,等等。这些都体现了编者认真贯彻党的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
其二,是一分为二地记述正反两面。编纂者善于在记失误的同时,也记某些积极的东西,即从肯定的事物中找出不足,又从否定的事物中找出积极的方面。如在《工业》篇中既记了“大跃进”中工业战线方面追求高速度、高指标的不良倾向,又记了对全县工业起了早起步、早实践、打基础的作用;在《教育》篇既记了当时盲目发展工、农、医、师等中专学校,又记了这些学校培养了一批人才,对县内各项事业的发展起了积极作用;在《大事记》等篇,既记了“文化大革命”中停工、停课,造反组织非法夺权、抢枪、武斗所造成的损失,也记了“文革”期间交通、水利等事业的发展情况。这样记,就避免了形而上学的片面性。
其三,是恰如其分地记述现阶段某些事业的弊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靖江县各行各业取得了很大成绩。但由于我国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因此,无庸讳言,在某些方面还存在这样那样的弊端,即使是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也还有一些不足之处。一般来说,志书的编纂者对如何记述现阶段工作的失误和现行具体政策的不足,感到有难度、有余悸,以致采取淡化处理和绕道走的办法,这就削弱了志书的资政功能和存史价值。《靖志》在这个问题上则不同凡响,比较有分寸地记述某些客观存在的问题。一是记有待改革的弊端。如《卫生》篇在记实行公费医疗制度,体现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同时,也指出80年代以后,医药商品竞争销售,出现了药品“包装”用具化(塑料盒、钢精锅甚至皮箱等),非治疗性商品充斥药品市场以及名日拿药,实则拿补品,“一人看病,全家吃药”等怪现象。《劳动人事》篇记了行政机构膨胀、干部不断超编以致人浮于事的弊端。二是记负效应。《交通邮电》篇在记述交通事业发展、机动车辆增多的情况下,由于管理不善,带来各种事故和死亡人数增多;《卫生》篇记述了由于大量使用化肥农药,及各种污染物增加,使全县人口出生、死亡出现负增长,地方性疾病发病率上升;《工业》篇记企业打破“大锅饭”,克服平均主义以后又带来某些承包人的急功近利的短期行为和“富了方丈,穷了庙堂”现象;在《农业》篇记了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促进了农业发展和农民生活的提高,但也带来粗放经营、农业投入减少、农业技术难推广、农田水利建设难实施等不利因素。三是记丑恶现象,《卫生》篇记解放后绝迹了的性病又沉渣泛起,《治安司法》篇记赌博、卖淫嫖娼现象又死灰复燃,参赌人员中党员、干部占1/4左右。《民政》篇、《社会》篇、《人口》篇对早婚、近亲婚、重婚、抢亲以及重男轻女、寡妇改嫁遭族人暴力干预等封建残余思想也作了如实的记载。
值得称道的是,《靖志》对失误和弊端的记述并不是单纯化为了“暴露”,而是力图表明这些问题是前进中的问题,有些问题依靠我们党自身的力量已经得到纠正或正在纠正之中。
交待始末 选择典型 反映兴衰
《靖志》在内容记述上的另一个特点是注意纵向贯通,反映事物的兴衰起伏及其原因,因此,加强了记述的深度。首先是记清事物的起始发端。社会主义时代的第一部新方志带有纵述历史、贯通古今的特点,因此,对所记事物在本地的发生尽可能要追本溯源。《靖志》在这方面是比较突出的。志书中所记最早的中共党员,最早的载重桥,最早的私营企业,首家理发店、照相馆、浴室、客栈,第一个常年互助组、人民公社,第一条公路,第一座楼房,第一个回乡探亲的台胞,第一个打死日本兵的勇士,等等,不下几十处之多。这样记,不仅增强了历史感,而且给人印象深刻。其次是善于选择典型,反映事物兴衰起伏的发展规律。例如《农业·副业》章,“蚕桑”节记“家蚕饲养”:清同治六年(1867)引进湖桑后,养蚕业开始发展。民国6年,靖江成为改良蚕种试行县之一。民国20年,养蚕业在全县普及。抗战爆后后日趋萎缩,至1949年仅产蚕茧16.6吨。解放后开始回升,1958年大发展。1960年产量开始下降,1962年降到最低点仅15吨。1965年复又回升,1970年列扬州地区第3名,1971年以后再次滑坡,1977年退居全区第八位。1979年后桑田承包到户,产量、质量提高,1982年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为217.8吨。1985年后,养蚕经济效益下降,产量回落,1987年全县仅产茧123吨。读者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靖江蚕桑事业的发展曲折过程,其兴衰规律无不与桑粮矛盾和价格因素密切相关。类似这样的记述,还有生猪、兔、乡镇工业、殡葬改革等,避免了乎铺直叙,体现了一定的深度。
以事系人 举贤荐能 有血有肉
《靖志》的成功之处还在于注重以事系人,比较多地记了人物的活动和人物事迹,既使读者感到靖江人文荟萃,又使志书显得有血有肉。
《靖志》的人物篇作为全书的压轴篇,写得丰满可读。“人物传”章,收录革命烈士、地方县官、中共党政军干部、学者名流、能工巧匠等72名传主,具有广泛的代表性。人物传主大多写得有血有肉,有事迹,有个性;正面人物,光采照人。另设“人物表”章,简介本籍连以上革命烈士108人,本籍地(师)级以上中共干部92人,本籍教授级专家学者96人。尤其是收录的后两部分人,其中绝大多数仍健在,这对挖掘本籍人才资源、引进人才与信息很有作用。
《靖志》除《人物篇》集中记述人物以外,还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篇记述了各界人物的活动,据笔者粗略统计即有110多人。此外,在《教育篇》、《科技篇》收录获省市以上科研项目成果奖的人员名单,达231人次。所记人物既有教育、科技工作者,又有农业第一线的能工巧匠、专业户,如种粮模范、竹编能手、食用菌培植能手、山芋大王、养鳖养蟹专业户等等,都记了他们在劳动致富、发展市场经济方面所做的工作,把这些土生土长的“小人物”载入史册。
编排灵活 文约事丰 硬伤极少
《靖志》在编排技巧方面也有其可取之处。如大事记很少收录人事任免、机构变更以及自然灾害,以免重复;民国纪年方法除在每自然段之首括注公元年外,余下概不括注,省去不少文字;农历月、日用汉字书写,使阴阳分明;政治性术语和各种简称一律随文括注全称,便于读者及时理解文意。
《靖志》还有一个见长之处就是文字精炼、规范、朴实、典雅、顺畅,如行云流水,基本上没有什么废话。全书文风划一,如出一人之手。笔者深知,《靖志》之所以有如此好的文字质量,是因为编纂者在总纂上所下功夫颇深,尤其是主编真正做到了“主其事,纂其文”,有扎实的驾驭文字的功力。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靖志》出版以后,发现硬伤极少,包括错别字、标点、数字在内的差错率很低。能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编在在排版校对上花了一番硬功夫,分条把关,六校付印,一丝不苟。他们总结的“校对五法”也很值得借鉴。仅此一点,即比早期所出一般县志高出一筹。
金无足赤,志无全优。《靖志》象所有问世的志书一样,也难免有些美中不足之处。例如,在加强宏观记述方面,经济部类之首似应设《国民经济综合篇》,从经济规模、经济结构、国民收入及其分配等方面作宏观勾勒,并宜将,<经济综合管理》篇移至经济部类末尾殿后,则较为妥贴。又如《环境保护》似应归属《自然环境》篇则更为合理。再如政治部类对党政领导的核心作用强化不够,似应充实有关县委重大决策和政府施政纪略等项内容。此外,就志书的照片而言,彩照精美未尝不可,但有些存史的信息量不丰;黑白照片如柳溥庆所提供1924年旅法共青团支部成员周恩来、邓小平,聂荣臻,李富春等人合影极为珍贵,遗憾的是这类历史黑白照片仅有两三张而已,令人深感不足。尽管如此,尤如白璧微瑕,无伤大雅,《靖志》仍不失为一部特点众多的成功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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