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孝陵位于南京紫金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和皇后马氏的合葬墓，也是我国现存建筑规模最大的古代帝王陵墓之一。作为体现王权或皇权至高无上的重要形式，帝王陵墓往往仿照都城而修建，构建的虽是理想的世界，其中却既有现实生活的“折射”,又有对现实生活的“期盼”,从而成为现代人复原、认识古代社会不可或缺的研究资料。近代以来，针对帝陵的研究成果不断涌现，终于出现了专门的方志作品。1934年6月，王焕镳先生编纂的《明孝陵志》由南京钟山书局出版，从而使南京明孝陵成为第一个拥有自己专志的帝王陵寝。2003年7月3日，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第二十七届会议审议，明孝陵以其独有的建筑体制、极高的历史地位、永恒的文化价值、完整的空间序列、优良的生存环境和周全的保护体系赢得全票赞成，被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2023年7月3日，明孝陵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二十周年之际，中山陵园管理局推出的《明孝陵新志》由南京出版社出版。

01编纂前史

对陵墓的记述和研究，自古便有。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敕令诸儒撰集了《皇览》一书，可惜在隋唐后失传，其佚文就有《冢墓记》的内容。《隋书·艺文志》有李彤撰《圣贤冢墓记》一卷，北宋地理总志《太平寰宇记》中所引用的《古今葬地记》《古今冢墓记》《城冢记》,类书《太平御览》中所引用的《苏州冢墓记》,都应该是唐宋年间的书。清代许多方志都列《冢墓志》为专章。这些“记”“志”,大多是胪列地方名人、贤士的冢墓方位，记录一下冢墓主人基本情况或者可取的言行，非常简略。

关于明孝陵的建造和规制，存世史料不多，明焦竑《国史经籍志》列有《孝陵纪略》一卷，不过只存名目，书已不存。《金陵梵刹志》中明凌大德绘“孝陵与灵谷寺”图，明朱之蕃编、陆寿柏绘《金陵四十景图像诗咏》第一景“钟阜晴云”图，是明孝陵较早的图像记录，但均嫌简略。

对陵寝尤其是明代陵寝有更为详尽的记述，首推明末清初的大儒顾炎武。他在顺治十六年(1659)至康熙十六年(1677)的18年间6次谒天寿山诸陵，其中后4次都专程到崇祯墓祭拜，其《昌平山水记》以对昌平山水地理概况介绍作为落脚点，较为系统地介绍了明十三陵，是明遗民对天寿山明诸陵最早的全面记载。顾炎武对明孝陵更是念兹在兹，清顺治八年起，他七谒明孝陵，特意绘制了《孝陵图》并撰序，希望流传后世。康熙年间，卓尔堪游明孝陵，曾携此《孝陵图》对展，此后便湮没无闻了。

对《明孝陵志》有一定影响的，应为清初学者梁份所著《帝陵图说》。梁份是一位因学术精湛而名动公卿的布衣学者，他四度游访京师，于康熙四十二年徒步前访昌平拜谒明十三陵，往返5日，写出《帝陵图说》。《帝陵图说》对天寿山十三陵及金山景陵的地理概况、建筑群构成及规制、结构等进行了比较详尽的记述和分析。遗憾的是，因梁份没有机会到南京钟山明孝陵考察，《帝陵图说》卷一虽列了钟山全图说、孝陵图说的标题，却无实际内容。

王焕镳先生则以居南京之便，约集江宗浩、顾葆康、陆治安、张骥等好友亲赴明孝陵踏勘，还实地测量了下马坊、神烈山、禁约碑、神功圣德碑等碑刻以及大金门、享殿、宝城明楼的尺寸，确定了神道石刻准确的相对位置，并留下了珍贵的照片资料。值得一提的是，负责摄影的顾葆康为江苏通州(今南通市)人1929年毕业于同济大学土木系，1935年赴德国柏林工业大学进修航空摄影测量，回国后曾任陆地测量学校航测班主任教官、水利部水利航测队队长广西大学教授，新中国成立后历任同济大学教授、武汉测绘学院教授，设计自动立体测绘仪，是我国较早从事航空摄影测量研究和教学的专业人士著有《航空摄影测量学》《摄影学》。明孝陵的现场考察成果颇丰，如王焕镳所言,“盖竭一日之力而五百年之胜迹尽收于尺幅之中，昭然如在目前，亦快事也”。

在勘测调查的基础上，王焕镳先生编纂《明孝陵志》，更锐意穷搜相关资料，采辑范围涵盖《明史》《明实录》《明会典》《国榷》《明通鉴》《肇域志》《大清一统志》《康熙江宁府志》《嘉庆江宁府志》《同治上江两县志》，以及晚清档案明清人笔记、文集等近200种书籍，称得上是前无古人。《明孝陵志》全书共7卷，分别为卷一形胜、卷二规制、卷三丧葬、卷四谒祭、卷五守缮、卷六灾异、卷七艺文，采用直排铅印线装出版，封面书名由国学大师章炳麟先生题写，扉页书名由佛学大师欧阳渐先生题写，卷首是柳诒徵先生撰写的序言，其中称赞这本书“事实赅著，文约义丰，洵国史、方志之别子，而为前贤之所未有也”。

02编纂过程

《明孝陵志》出版以来，特别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有关明孝陵的各项保护、管理利用、发展工作取得了长足进步，研究进一步深入。2002年，中山陵园管理局、明孝陵博物馆推出《明孝陵志新编》，其主要内容为《明孝陵志》的标点校注，以及近年来明孝陵考古发掘、文物保护的研究论文。2006年，明孝陵博物馆点校的简体横排本《明孝陵志》由南京出版社出版，并列人《南京稀见文献丛刊》。明孝陵博物馆又陆续编纂出版了《明孝陵史料汇编》《明孝陵史话》《漫读明孝陵》《旧影新说明孝陵》探谜明孝陵》等文化图书，或古雅深邃，或通俗易懂，给读者以更加丰富的阅读感受。

为进一步梳理古都文脉，挖掘世界遗产明孝陵科学、文化、生态、旅游、社会等方面价值，全面反映明孝陵管理保护、整治、修缮和研究成果，中山陵园管理局2021年开始启动了《明孝陵新志》编纂工作，将《明孝陵新志》编撰工作纳入中山陵园管理局2022年度重点工作目标任务，成立编纂领导小组，由汪东明局长任组长廖锦汉副局长具体分管，邀请方志专家杨永泉老师担任编纂顾问，组织了由来自南京大学南京考古研究院的专家学者及中山陵园管理局办公室、文物处、宣传教育处、综合法规处园景园容处、森林管理处、规划建设处、经营管理处、票务中心、明孝陵博物馆、景区建设发展有限公司等部门工作人员组成的编写班子。编写人员通过研究文献、查阅档案、走访老职工等方式广泛搜集资料并开始撰写《明孝陵新志》稿件。召开《明孝陵新志》编写专题培训会，邀请杨永泉老师为写作班子人员进行培训，对编写凡例和注意事项进行了详尽的讲解，并提供资料供大家学习参考。

2022年3月,《明孝陵新志》编纂领导小组召开编写推进会。5月初，召开专题调度会。6月初，各位编写人员基本完成各自编写任务的第一稿。6月16日，召开《明孝陵新志》编写例会，由杨永泉老师就各位编写人员提交的稿件分别提出修改意见和建议，解答编写过程中遇到的有关问题。7月底，完成稿件修改，稿件水平明显提高。8月20日，完成稿件第二轮修改，由杨永泉老师会同文物处进行统稿。11月初，完成稿件第三轮修改。11月15日，召开《明孝陵新志》编纂工作推进会，按照领导要求和专家意见，我们对框架及内容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深化，于12月完成了修订稿。

《明孝陵新志》编写过程中，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毛佩琦教授，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研究所贺云翱教授对编写体例、文体及具体内容提出了许多重要的意见、建议。2022年12月到2023年1月，南京大学特聘教授、中国明史学会首席顾问范金民，南京大学明史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明史学会副会长夏维中，南京城市文化研究会会长、南京出版社社长卢海鸣，南京市考古研究院副院长龚巨平，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院路侃等专家学者审阅书稿并反馈了详细的调整修改意见。

编写过程中,《明孝陵新志》还申报了江苏省重点史志作品编纂出版资助项目，2023年4月，江苏省地方志办公室召开《明孝陵新志》编纂工作座谈会。经评审,《明孝陵新志》成功入选江苏省重点史志作品编纂出版资助项目。2023年7月3日，在南京明孝陵列入《世界遗产名录》20周年系列活动启动仪式上,《明孝陵新志》新书正式发布。7月4日,《明孝陵新志》作为南京市方志办重点推介的6本优秀志书编纂作品之参加了江苏书展。

03鲜明特色

《明孝陵新志》包括概述和正文11章，其中概述对全书的基本内容作了历时性解说与概要性分析;第一章沿革介绍了明孝陵建立之前及宝志和尚墓葬“宝公塔”迁出的缘故;第二章叙述陵墓主人朱元璋和马皇后生平;第三章写陵寝的营建过程及规模布局;第四章介绍明孝陵丧葬礼仪、殉葬制度祭祀礼制及谒陵仪制;第五章叙述明清以来直到现代对明孝陵的守缮管理;第六章讲述历代与明孝陵有关的历史人物其中有明代帝王宗室、开国功臣，也有文人墨客、高僧大德史家名贤;第七章简述明孝陵附属墓葬，包括太子东陵、嫔妃墓、陪葬功臣墓等，附述南京地区的明代公主墓、太监墓第八章反映明孝陵的申遗历程及环境营造;第九章概述明孝陵景区生态建设，包括生态资源及生态变迁、森林培育、园林建设及科学研究;第十章陈述明孝陵景区文旅事业发展包括文旅资源、文旅设施、文旅经济以及文旅宣传、研学活动、志愿服务等;第十一章汇集明代以来有关明孝陵的赋颂论记、诗词等艺文作品。《明孝陵新志》正文后的附录部分将与明孝陵有关的历代史志文献、本纪传记、碑刻墓志进行了整理。

《明孝陵新志》是南京文化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也是对明孝陵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再研究、再深化，更是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宣传展示中华文明的具体实践。所谓“新志”，主要是三方面考虑及新的理念、新的范围、新内容。

新在理念。《明孝陵新志》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客观详实、实事求是地记录明孝陵不同历史时期的保护、管理情况，注重史料的丰富性和文献的准确性，对引用文献内容进行认真校对尽量做到无误、少误;同时研究了明孝陵形胜、规制、礼仪等蕴含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涵，阐述了明孝陵的遗产价值和发展成果等，以期让更多人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得到滋养。《明孝陵新志》的编纂，积极吸收《明孝陵志》的研究成果，并对其错漏之处予以补正。比如《明孝陵志》的《形胜》卷，主要介绍了明孝陵所在的钟山的山川形势、名胜古迹，其中有关朱元璋亲自选定陵址和迁寺建陵的故事，选用了张岱《陶瘫梦忆》与董谷《碧里杂存》的轶闻，遗漏了张瀚《松窗梦语》的记载。《形胜》卷还提到了孝陵南的观音阁，对其后壁的“玛瑙石”赞叹不已，《明孝陵新志》补充了明清及近代史料中观音阁“水晶屏”的史料，并记述了“水晶屏”的重新发现。2007年5月，“水晶屏”移入下马坊遗址公园建阁保护，俗称“观音阁大石壁”。

《明孝陵志》卷七《艺文》便收录了许多传世诗文，成为考察明孝陵保护措施、祭祀制度、历史变迁的宝贵资料。其中有一篇出自《太平天国文钞》中洪秀全的《祭明太祖陵寝文》，颇为引人注目。这篇祭文辞气激昂,《明孝陵新志》参考现代研究成果指出，这篇祭文本是出自小说家黄世仲(黄小配)所做《洪秀全演义》第25回“李秀成平定南康城杨秀清败走武昌府”中的撰拟，并非实有其事。洪秀全《祭明太祖陵寝文》1931年被收录人《太平天国诗文钞》，王焕镳先生据以收入《明孝陵志》，与《洪秀全演义》原文仅个别字词有所出人。或许是查证到原文出处1934年的《太平天国诗文钞修订本，已将此文删去。

新在范围。《明孝陵新志》记述涵盖的地域范围并不限于目前的明孝陵景区，而是扩大到了紫金山区域，乃至南京市域。南京是明代初年都城所在地，历洪武、建文、永乐三朝亦是明初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永乐十九年(1421)迁都北京后，南京仍设中央官署机构，成为南都，是南方地区的中心。钟山独龙阜是明太祖朱元璋陵寝所在，懿文太子陵陪葬嫔妃墓均在陵区范围之内，许多开国功臣去世后也赐葬钟山之阴，陪葬拱卫孝陵，部分陪葬功臣墓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明孝陵范围。还有众多功臣葬于聚宝门外丘陵区域，其中邓愈、李杰等功臣墓作为明孝陵扩展项目明功臣墓，被列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列人《明孝陵总体保护规划》。南京近郊还分布着明初一些皇子、公主、驸马等皇族贵戚陵墓，以及明代负责孝陵管理保护的各衙门宦官、孝陵卫武官的墓葬。这些明孝陵附属墓葬，为全面研究明孝陵历史变迁提供了珍贵的资料。《明孝陵新志》以专章记述太子诸王墓、陪葬嫔妃墓、明代功臣墓明代公主墓、明代太监墓，更加系统、全面地反映了明孝陵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新在内容。《明孝陵新志》系统梳理了明孝陵各个历史时期的史料，根据最新研究资料和成果，尤其是1934年以后至2022年的相关史料，对21世纪以来申报世界遗产、环境综合整治、文旅事业发展等重大历史事件进行了介绍。内容比较丰富、资料比较全面，参考研究价值也比较高。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山陵园管理局坚守保护、发展、传承的使命担当，坚持原真性、整体性、可持续性的保护利用原则，推进综合规划保护、文化价值传承、文旅融合发展等重点任务，世界文化遗产明孝陵保护已从抢救性保护为主进入到以预防性保护为主的新阶段，保护理念与保护实践水平不断创新提升。中山陵园管理局坚持从国际视野加强规划保护，编制的《明孝陵总体保护规划2018~2038年)》2021年由江苏省政府正式公布实施，规划范围覆盖了明孝陵和明功臣墓区域总计675公顷，将钟山北以及中华门外8处明功臣墓纳人一体化保护，明孝陵整体形制以及遗产的真实性、完整性得到进一步彰显。以系统理念实施保护修缮，明孝陵申遗20年来先后实施明楼加顶保护、神功圣德碑亭(四方城)保护、大金门修缮保护、享殿修缮、下马坊加固等文保工程。完成翁仲路环境整治工程，新建了明孝陵石柱子大门和紫霞湖大门按照明代形制修复棂星门，实现了大金门至四方城之间的神道连接，明孝陵古朴秀丽的历史风貌得到进一步保护和彰显，以科学支撑守护文物安全，在中国明清皇家陵寝管理单位中率先建成世界文化遗产监测预警系统，并与国家总平台实时对接，形成了覆盖全域、联防联动的明孝陵“大保护”格局:进一步织牢织密文化遗产“安全网”。以人为本发挥教育功能，发起成立“中国明清皇家陵寝保护与发展联盟”，先后承办明史国际学术研讨会、世界遗产论坛等学术会议，明孝陵入选文化和旅游部推出的“长江主题国家级旅游线路”。2020年，明孝陵博物馆被评定为国家二级博物馆。

近年来，中山陵园管理局不断完善文旅产品体系，大力推进景区产品创新，在明孝陵景区建成“长生鹿苑”，塑造“林深见鹿踪”独特场景，推出梅花谷燕雀湖“落羽杉林”、明孝陵石象路“最美600米等特色景观，举办线上梅花节、“秋到紫金山等特色园事活动。以《明孝陵新志》出版为契机，中山陵园管理局将继续在风景名胜区管理中实行“科学规划、统一管理、严格保护、永续利用”的基本原则，在文物保护中坚持“保护第加强管理、挖掘价值、有效利用、让文物活起来”的工作方针，全面做好自然生态和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与发展，努力让历史文脉与现代生活，山水人文与城市宜居在风景区交融并蓄高质量发展，聚力打造满足人民美好生活向往、独具南京古都魅力的城市中心公园和世界级旅游目的地。